衛景朝盯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後腦勺,整個給她壓下去。
換來沈柔一個疑惑的眼神。
她的頭發本就順滑,壓了一下,就乖巧服帖。
衛景朝滿意了,繼續看自己的公文。
絲毫沒有給沈柔解惑的意思。
沈柔趴在桌案上,頭枕著雙手,雙眸如星辰,乖巧安靜地看著他。
清豔的小臉,映著燈光,朦朧模糊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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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
衛景朝又早起去上值了,沈柔便又獨自一人去了書房,繼續寫她的戲文。
隻是,剛提起筆,她便想起前天的事情。
衛景朝看出她藏在戲文裏的小心思。
於是,滿足了她的要求,當即派人去照顧她的母親。
沈柔咬了咬下唇。
提筆在紙上寫今天的劇情綱要。
江燕燕被擄進齊王章昀府中,當晚便被章昀糟踐致死,死前仍惦念著母親。
齊王府內有一瘸婦,繞過眾人,對臨終前的她說了一句話:“你母安康。”
江燕燕望著那瘸婦的臉,死時,終於隻餘恨意,再無牽掛。
她咬著筆,這一折戲,寫的格外艱難,縱使到了晚間,也隻寫了一半。
其實,戲文的內容,是早就想好的。
遣詞造句於她而言更是信手拈來,並無為難之處。
難就難在,每每下筆,想起那可憐女子的遭遇,沈柔便會生出幾分不忍。
不忍寫,不忍提。
不忍揭開別人血淋淋的傷疤。
哪怕明知,長壞的骨頭,隻有打碎了重組才能救,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狠下心做這樣殘酷的事情。
沈柔看著自己寫的內容,徐徐歎一口氣。
到第二天,她終於寫完了這一折戲文,才拿給衛景朝看。
衛景朝看完後,亦不免蜷緊拳頭。
這章昀對江燕燕所做的事情,未免太混賬了些。
侍衛,太監……
哪怕是他看了,都有些想吐。
對於一個妙齡少女來說,那些事情,無異於摧毀一個人的酷刑。
江燕燕的死,身上受了重傷外,更多的是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受到這樣的奇恥大辱,她自己不想活了。
死亡,是她唯一的解脫方式。
若是繼續活下來,單單是痛苦的回憶,就能夠壓垮她,讓她一生都活在噩夢中。
沈柔在一旁歎了口氣,悵然道:“其實,真正的江燕燕,比這個更苦。”
衛景朝沉默不語。當初那件事傳的沸沸揚揚,那個女孩從弘親王府抬出來時,沈柔不曾見過,隻是道聽途說。
他卻真正目睹了,其淒慘,非言語可形容。
沈柔又道:“如果是我的話,可能比她死的更慘吧。”
衛景朝倏然怔住。
驀地想起來,她也險些被人送進弘親王府。
若是那一夜,他沒有去看她。或者,他沒有飲下那杯酒。又或者,發生那件事後,他沒有答應接她出來,而是棄之不顧。
她肯定早就被人當做禮物,送給孟允章了。
若是那樣……
如今沈柔就真的是一具,從弘親王府抬出來的,麵目全非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