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屋垂,雲霏更上一層。
修養一月餘,江舒窈卜了一卦。
這一卦相贈霍老夫人,蓍草鋪置桌案,江舒窈撥了兩番,卦象一定。
庚朽勤行,大凶。
江舒窈手緊了緊,推開鋪好的蓍草,重新卜算。
每月一回,不可貪多。
她再鋪開時指尖顫抖了兩下,眼前一黑,喉中瞬間抹上一層腥甜。
心知自己不能再繼續下去,硬撐著撥開一株蓍草,指腹輕點,那草轉了個來回,卻沒有盡頭。
江舒窈下唇咬的出血,死死盯著那株蓍草,燭火劈啪響,忽然爆裂,蓍草停止轉動。
根尖斷裂,直指東南,竟是死結。
霜降進來燃香,甫一進屋,看見案上擺得亂七八糟的蓍草,絨毯滑落在地,案後的女郎俯低,臉色煞白,渾身無力。
她一見這情形就知公主是又動用占卜了。分明已過了一月,可情況似乎越來越糟。自到了朔北,公主占卜之術愈加吃力。
“公主,您若不適,別再占卜了。”霜降提起絨毯披到女郎背後,她走近驚覺公主不知何時出了半身冷汗。
江舒窈費力地撐起身,“我沒事。”
幸而她占了這一卦。
霍老夫人待她如親女,如今有難,她必要破了此劫。
……
翌日晨起江舒窈用了早飯就去了佛堂。
服侍的嬤嬤手裏端著苦湯藥要進屋時看見院外走進的女郎,屈膝福了福身。
江舒窈近前看清是一盅苦藥,眼色變了下,急問她,“怎麼回事?”
嬤嬤不明所以,老實回道:“是天氣轉寒,老夫人近些日子受了涼氣,夜咳,是以吩咐人煮了藥。”
“多久了,可嚴重?”江舒窈又問。
嬤嬤搖頭,“老夫人咳疾已久,每至天寒都要犯上一回,是老毛病了。”
正說著,裏麵傳出人聲,“可是窈窈來了,怎的不進來?”
江舒窈斂起神色,提裙拾階而上,“老夫人是我。”
門推開,入室隔一道屏風撲鼻的苦湯藥味,江舒窈皺皺眉,抬手命人候在外間,自己進了去。
裏室簾帳低敞,小窗開出細縫透氣。
嬤嬤扶霍王氏起身,簾帳掀得徹底,霍王氏發髻微亂,看向她,“窈窈來是出什麼事了嗎?”
仆從放了凳在榻邊,江舒窈坐下,看清霍王氏眼底的疲倦備色,鬢邊的白絲似是更多了。
她近日懶在院裏竟不知她病得這般重。
江舒窈說“沒事”,又不免擔憂,“老夫人可請了蠱醫診治?”
“老毛病了,不妨事。”霍王氏笑笑,情緒波動下忍不住輕咳幾聲,嬤嬤一麵撫背,一麵拿帕子給她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