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烏重楞在原地,捏了捏衣角。
“可是情意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如何能維續百年呢?莫論百年,便是十年之後,我見你,定然沒有半分愛意,你見我亦然。”
“在下不會。”
他的語氣太過堅定,江烏重忍不住退後一步,擺出一個防禦的姿勢:“你現在如此說,可是將來如何,誰又曉得呢?或許十年之後,你我便成怨偶。”
容書聽出了她語氣裏的認真,自嘲一笑轉身離開:“既然你已將怨偶當成了你我之間的既定結局,那便……”
那便什麼呢?那便分手吧?可是他們還沒有在一起呢。江烏重站在原地,眼眶幹澀,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的確輕視了這份感情。
可是她並不內疚,也不後悔。她本就天性涼薄,現在隻不過是隨波逐流,自由隨心罷了。又站了一會兒,江烏重也轉身離開了。
她時常來雲樂坊,眾人也逐漸知曉這位仙姿玉色的姑娘是京城來的顯貴小姐,並非歡場中人,因此也不去招惹她。隻是雲樂坊辰砂美名在外,總能吸引許多慕名而來的新客。
江烏重剛從後院步入大廳,便有一個油頭粉麵的公子哥兒湊上前伸出手:“這麼嫩的小臉兒——”
江烏重抬起腳,將此人踹到十米之外,拍了拍手,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一個經常來雲樂坊找茯苓姑娘的錦衣青年心有戚戚然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平日也有作死之人垂涎那位姑娘的美貌,隻是下場都沒有今日這一位慘烈。”
坐在他旁邊一身藍色錦袍的青年搖了搖扇子:“我蹴鞠都踢不了這麼遠。”
秦鶯一直躲在遠處看著,見江烏重走了,便心疼地湊上前,拍了拍容書的肩膀:“哎喲,我的兒啊,你們怎麼鬧成這個樣子!”
容書垂下眼睫,心裏不知在想什麼。秦鶯絮絮叨叨道:“辰砂那丫頭並非將你當做嫡親的弟弟看待,你是知道的吧?我是願意你和辰砂喜結連理的,畢竟都是咱們自己人知根知底的,天底下也沒有誰能比辰砂對你更盡心了。”
她在心裏暗暗歎口氣,自己的孩子人品樣貌都是頂好的,偏偏被一雙眼睛給拖累了。辰砂也是個好丫頭,自己收留了這麼多丫頭,但她心裏還是最疼愛辰砂的,將辰砂許給容書,她也放心。
“江姑娘沒什麼不好的,就是她太好了,秦姨心裏總會憂慮不安。”他們如何能攀得上那樣的人家,她是寧願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夫人,也不舍得他入高門大戶被薄待。
容書神色晦暗不明:“秦姨,姐姐是我嫡親的姐姐,往後不要有這種想法了。”
秦鶯知他的性子,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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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烏重踏入錦記,拍下一錠銀子:“小二,給本姑娘來一份糖果大禮包!”
店小二不明白這位姑娘的意思,隻聽到其中有一個“禮”字,便命人將錦記的各色零嘴點心分別用精巧的錦盒裝了。
江烏重百無聊賴地晃著手裏的珍珠穗子,店小二很快便打包好了,還用一條絞花纏絲的絡子將錦盒穿起來,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江烏重很滿意,又扔下一錠銀子:“這是本姑娘賞你的小費。”
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男子正好踏入錦記,聽聞此語便停下腳步攔住她:“在下冒昧,請問姑娘仙鄉何處?”
江烏重繞過他:“幹你何事。”
男子拉住她:“在下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聽姑娘的言語總有一種熟悉感,便想問詢一下姑娘,姑娘是否……”他壓低聲音,“撕裂時空,從異世而來?”
江烏重停下腳步,慢慢睜大眼睛。她對男子招招手:“跟我來,咱們尋一處沒人的地方。”
兩人走到一處小巷,江烏重設了一個隔音結界,她看著男子,頗有一種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之感:“哥們兒,你也是穿越來的?我就說你穿得這麼奇怪呢。”
黑衣男子抬手揖了一禮:“在下姓孔,名荊。”他指了指自己的頭,“前幾年剛到此地便挨了一頓毒打,現在失憶了。隻是聽姑娘的話,隱隱約約有些熟悉感。”
江烏重同情地看著他:“我就說你裹著個鬥篷,你該不會是穿著短褲背心穿過來被人當做臭流氓打了一頓吧?哥們你太慘了。”
孔荊無奈一笑。
江烏重將自己的糖果點心分給他,兩人走到一處茶攤,坐下閑聊。江烏重托著腮:“哥們兒,你穿過來之後有沒有遇到喜歡的人?”
孔荊點點頭。
江烏重眼睛一亮:“那你們是怎麼談戀愛的?我真是要煩死了,咱們現代人分手離婚都是常事,可這古人,偏偏要講究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