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起,湯青青帶上麵紗,點上燈火,就著亮光穿針引線,細小的針孔堪堪能容下一根絲線穿過,若是平時,湯青青柔荑般的雙手一翻就能穿過去了。
可今時不同往日,湯青青手指關節微腫,雙眸也有些脹痛,針孔一直在眼前晃悠,手指也不停的打顫,穿了許久也不得。
她歎了一口氣,她也曾是府台千金,製衣隻是興趣,錦上添花而已,她終究是要嫁做人婦,相夫教子。
如今一朝家道中落,父親兩袖清風,無憂書院平日裏還要貼補不少銀子,家中也沒有餘財,這製衣就成了家裏安身立命的營生了。
安平伯世子雖說在她麵前是又立誓又發願的,但她能感覺到他與以往也不同了,他偶爾也會抱怨安平伯想讓他娶一個門當戶對,能與伯府相互幫襯的人家。
湯青青心知肚明,她現在與他已經不是門當戶對了,父親也不能幫襯伯府了。
這一紙婚約形同與無,她在等,等著世子先開口。
哎呀,指腹忽然被針尖紮了個小洞,冒出血珠來,湯青青頹然的放下手中的針線,將指腹含在口中。
“怎麼了?”木槿端著藥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紮著手了?”
湯青青苦著臉硬撐出一抹笑來,“無妨,木槿怎麼這麼早?”
“給你看一樣好東西!”木槿打開竊藍色的瓷瓶,露出內裏翠綠色的藥膏來,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氣隨之而來。
湯青青好奇道:“這是何物?”
木槿道:“我不是答應過你,絕不會讓你留疤嗎?這是我做的藥膏,消炎生肌,還能美容美白。”
湯青青眼眸一亮,“這麼神奇?”
木槿對門外道:“進來吧!”
鋪裏夥計羞澀的進門,不好意思的低著頭。
湯青青疑惑的看著他倆,不知道木槿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你家夥計對你一片忠心,我做的藥膏他不放心,非要先試用看看有沒有毒,才敢讓我拿給你用!”
聽木槿這樣一說,湯青青深受感動,心中憤懣立下散去一半,“那你低著頭幹嘛?抬起頭來說話!”
夥計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白皙細嫩的臉龐,叫湯青青一下子看呆了,“怎麼才幾日,你就白了許多?”
夥計一聽,連忙捂住臉,“綠芽說最愛我陽剛之氣,現在我成了小白臉,綠芽不會喜歡我了!”
綠芽是湯青青貼身婢女,此時也扭扭捏捏的進了門。
“你……你比原來的模樣……好看……”說完也不待旁人反應,立刻捂著臉跑開了。
夥計一喜,衝著湯青青和木槿做了一個揖,就追綠芽去了。
湯青青目瞪口呆,過了一會才拍掌大笑起來,“真是妙啊,他們倆竟然在我眼皮底下……”
木槿托腮歎氣,到處都是戀愛的酸臭氣息。
係統:哈……
木槿:別說話,我還是個孩子,不羨慕,不嫉妒,不恨……
湯青青閉門不見客的這幾日,青州城裏到處都在傳她麵容受損,變成一個無敵醜女。滿城的人都在賭,是安平伯府先退婚,還是湯青青忍不住了先退婚。
“我要是湯青青,早就沒臉纏著世子了,還不趕快關了店有多遠走多遠了!”
“家道中落,容貌受損,這樣的女子,別說是世子殿下了,就是咱們平頭老百姓也瞧不上,她要是不巴著安平伯這棵大樹,她這輩子還能嫁給誰啊?”
“就算是世子殿下念舊情願意娶她,最多也就是抬進府裏做一房姨太太,沒有娘家撐腰,後半輩子還不知道過得有多慘呢!”
杏花樓裏,酒客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近來青州最大的新聞,幸災樂禍的聲音傳了出來,讓蒙著麵紗的湯青青捏緊了拳頭。
木槿挽著她的手道:“那些人胡說八道,你別往心裏去。”
木槿和湯青青兩人坐在一樓轉角處,旁人輕易看不見她們,她們卻能聽見酒樓裏談論的聲音。
“說到底,這湯青青好好的怎麼會毀容呢?”
“你沒聽說嗎?說是用了一個窮鄉僻壤產的一個小玩意,叫什麼金春,才毀的容!”
“金春是幹什麼用的?”
“好像是洗發的吧!”
“哈哈,難怪她會毀容,香料鋪子裏的香珠才十兩銀子一顆,竟然也買不起了,要用窮鄉僻壤的東西,貪這便宜幹嘛呢!”
“哈哈……”
這麼瞧不起人,木槿握緊了拳頭,實在是太氣人了。
湯青青挽著她的手,“那些人什麼都不知道就會胡說八道,木槿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湯青青是挖了你家祖墳了,說話這麼難聽,我都聽不下去了!”
一聲嬌喝傳來,讓木槿和湯青青精神一振,是江碧瑤!
“江小姐,你和湯青青不是對頭嗎?為何要替她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