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中,梅聰爾晃動的瞳孔裏倒映出大黃呲牙低吼時從嘴角掉落的口水。
大黃是條通人性的好狗,看家護院是它的天命,絕不會被大雞腿腐蝕了心誌。
大雞腿……吸溜……
梅聰爾能在吳家村闖出一個知名偷雞賊的名頭,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他之前也遇到過護院的惡犬,都憑借著矯健的身手和漆黑的夜色逃脫了。
此刻的他雖然心慌,但底氣還在,順手從地上抓起一把喂雞的米糠,朝大黃臉上撒去,想再次借著夜色遁走。
大黃扭臉躲過,一雙褐色的大眼睛如兩團火焰一般死死盯著梅聰爾,下一瞬間立刻猛撲而上,一口咬住梅聰爾的小腿上。
一陣劇痛襲來,梅聰爾隻覺得頭一暈,整個人就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哀嚎著抬頭一看,大黃銳利的牙齒已經插進他的小腿裏,任他怎麼掙紮都掙脫不開。
“秀蘭啊,木槿啊,快來救救我啊……”
趙秀蘭在夢中驚醒,剛一睜眼,就看見衣著整齊的木槿端著油燈要出門查看。
“娘,你睡吧,沒事,有大黃呢!”
皮肉上的疼痛讓梅聰爾渾身疲軟,上半身像癱瘓一樣動彈不得,剩下一條好腿在半空中撲騰,摔倒時吃了一嘴的米糠卡在嗓子眼裏,喊了兩嗓子後就再也喊不出來聲了。
忽然一豆微弱的燈光在眼前亮起,梅聰爾眯著眼睛一看,燈光裏映著的人不是木槿又是那個。
一瞬間,他淚流滿麵,“木槿,我的好女兒,快救救我……”
木槿招呼道:“大黃,鬆口!”
大黃低吼著回到木槿身邊,一雙圓豆的大眼珠子還冒著火。
木槿撫摸著大黃的腦袋,滿意的拍了拍。
梅聰爾癱倒在地,緊繃的精神鬆了下來,對於救他一命的木槿也和顏悅色起來,“好女兒,快扶我進屋,找個大夫來看看,我的腿不能動了。”
木槿嘴角扯了扯,和聲和氣道:“再打些熱水給你擦洗,再備些酒菜給你壓驚可好?”
梅聰爾露出笑容道:“那自然好,我疼得厲害,需得用些好酒好菜才行。”
說著,他又惡狠狠的盯著大黃道:“這畜生瞎了眼,連我都敢咬,木槿,快聽我的話,把這畜生打死,取它的腦子給我治傷,再扒了它的皮,拿這畜生的肉燉上一鍋,給我下酒。”
大黃不樂意了,你跟誰這扒皮燉肉的,另一條腿不想要了?
木槿咬了咬嘴唇,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係統:你上次是不是也是這樣說安平伯的
木槿仔細回憶:好像沒有吧,我罵人從來不重複!
係統:……那你真是……棒棒噠!
梅聰爾怒目而視,“你這丫頭,怎敢這樣對我說話,我可是你親爹啊!”
“這時候是親爹了,把我扔去喂狼的時候,把我往死裏打的時候,把我賣給吳家的時候,你就不是親爹了?”
木槿一連三問,卻絲毫沒有觸動梅聰爾的心靈,他仿佛聾了一樣,根本就不接話茬。
“我可是你親爹,沒有我哪來的你,你這條命都是我的,你需得好好伺候我,不能忤逆我,否則老天爺也不會放過你!”
木槿的臉色在燈火中陰晴不定。
木槿:你說我跟他費唇舌是不是有點傻?
係統:文鬥的不要,武鬥比較好!
木槿冷笑道:“老天爺若是不長眼,把這天也掀了!”
這句話梅聰爾倒是聽進去了,“你無法無天,你無情無義,你……”
“勸你趕快跑,我怕等一下你就跑不了了!”木槿抬高油燈,將燈火靠近唇邊輕輕一吹,小院立即陷入一片幽暗的夜色中。
梅聰爾隻覺得木槿的臉瞬間消失了,接著傳來她中氣十足的喊聲,“抓賊啊,抓偷雞賊啊,快來人啊……”
一聲劃破夜空,大黃也興奮地嚎叫起來,犬吠之聲尤如星星之火,一傳二,二傳四,片刻之間整個莊子的家犬都跟著叫喊起來。
漆黑的窗戶接二連三的點亮了,有人聲傳來,“偷雞賊在哪?”
“在哪裏啊,偷雞賊?”
“偷雞賊,看我的九爪釘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