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已過,夏將至。
傍晚時分,大周朝勤州道昌平府下轄的富裕大縣昌縣的縣城裏,大戶李家的三進大宅屋宇儼然,花木蔥蘢,仆從下人各司其職,一切都井井有條。
李宅第二進並排有三個院子,居中的五開間大院是榮德院,由李家的當家太太馮氏住著。東麵小一點的跨院淳和居由李家的獨子李繁夫妻居住。西麵的跨院成蹊苑說是李家的客院,其實一直由李家太太馮氏的侄女馮杏兒住著。
此時,淳和居裏,一棵成人腰粗的大青槐樹綻出一樹將舒未舒的嫩芽,如無數的綠蝴蝶爬滿了枝椏,釋放出無限的生機來。
正房東屋裏,現代達人明麗虹懵懂地睜開眼,望了望亂糟糟圍在自己身邊的一堆女人,還沒來得及搞清楚這是什麼狀況,就有人捏上了她的左胳膊,無法承受的劇痛頓時讓她差點心髒驟停猝死過去。
“啊…”,她忍不住慘叫一聲,兩眼發黑,耳朵嗡嗡作響,全身的毛孔秒變泉眼,冷汗象泉水一樣湧了出來,眼前耳邊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整個人仿佛失聰失明了。
不是她矯情,真是太特麼疼了,這樣的疼痛超越了血肉之軀的承受底線!
不過也沒辦法,她的胳膊骨折了,這時候可沒有x光ct核磁,全憑正骨郎中手底下判斷傷情,所以傷患就是再疼,郎中也必須仔細摸骨,診清病情。
“少奶奶,少奶奶,您怎麼樣?”蒙朧中有個上了歲數的女人粗嘎著嗓子喊著,明明人就在眼前,聲音卻模糊遙遠的仿佛在天邊。
“唉,兩根骨頭都斷了。”昌縣最擅長正骨的肖郎中歎了口氣。
李家少奶奶看樣子也就十六七歲,正是嬌氣的年紀,這又是小產又是骨折的,可真遭罪啊。一同被請來的吳郎中同情地看了一眼麵無人色的李家少奶奶,道:“少奶奶這是疼暈過去了。這會兒正骨嗎?”他問肖郎中。
“嗯,一會兒你看著少奶奶的脈象,讓淩霄給我打下手。”肖郎中又吩咐李家當家太太馮太太的奶娘蘇嬤嬤道:“蘇嬤嬤,一會兒正骨的時候少奶奶肯定受不住,讓人準備個幹淨的布巾子,到時候讓她咬在嘴裏,免得咬壞了牙齒嘴唇什麼的,再安頓幾個力氣大些的人把少奶奶壓住。”
蘇嬤嬤抽出帕子,擦一把額頭的冷汗,青白著一張核桃皮似的老臉,驚疑不定地點著頭,“嗯嗯嗯,聽肖郎中的,都聽肖郎中的。”
她定了定神,吩咐圍在榻周圍的幾個人,“玉線,你去找一方少奶奶的幹淨帕子來。長生家的,你力氣大,一會兒你壓住少奶奶的上身,單福家的按著少奶奶的左肩膀,四槐家的壓著少奶奶的右胳膊,朝雲和玉線兩個丫頭壓住少奶奶的兩條腿。千萬壓緊了,不能讓少奶奶動。艾艾、秋兒,你們兩個死妮子趕緊滾出去,別湊過來搗亂。”
艾艾和秋兒都是8、9歲的小丫頭,剛剛進府當差,在淳和居裏打雜跑腿,她們哪見過這陣仗,早就嚇破了小膽兒,此時聽蘇嬤嬤趕她們出去,兩個嚇呆了的小丫頭受驚的兔子似的跑出了堂屋,白著小臉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所措地站在廊下,心慌地望著空曠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