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身體在過去一年裏,一直都不太好。
荊南一場疫病,幾乎淘空了底子。雖然有張仲景華佗這樣的名醫,也僅僅是維持。而荊南之戰以後,曹操致力於發展,甚至比戰時更加操勞。
登基後,又少不得費心。
一來二去之下,身體也就越來越差。
曹朋回長安被閑置起來,而且沒有機會與曹操見麵。但卞夫人時常派人過來慰問,每次曹朋都會有意無意詢問一些曹操的生活瑣事。睡眠少,食量小,加之每日處理公務到深夜,曹操的身體狀況,也就一目了然。
隻是,曹朋卻沒想到,曹操會在這個關頭垮掉。
江東之戰即將開始,若沒有曹操坐鎮,還真不太穩固。如果曹操出事,那麼江東之戰勢必暫時擱置。待態勢穩定下來,重再開戰。隻是那樣一來,所要耗費的時間和力量,必然比現在多出百倍。江東方經曆一場變故……周瑜病死,程普黃蓋隱退,而那個馬達坐鎮水軍時日尚短,還不足以控製江東水軍。可以說,這時候開戰,於曹魏利益甚多。
可偏偏……
曹朋隨眾人走進大殿,見曹操躺在床上,形銷骨立,憔悴得恍若兩人。
“阿福,來了沒有。”
在和荀彧等人交談片刻後,曹操突然低沉問道。
曹朋連忙從後麵走上來,跪在床邊,“臣,在這裏。”
看到曹朋,曹操那張瘦削毫無半點血色的麵容上,閃過一抹淡淡笑容。
這笑容,看上去很熟悉。
第一次和曹操見麵時,他就曾用這種笑容,來迎接曹朋。
青梅煮酒,與曹朋論英雄。
當年的曹操,意氣風發,臉上最掛著笑容,透出難言的自信和威嚴。
然則……
曹朋曾多次想過,曹操若死了,會如何如何。
可是當他親眼看到曹操這副模樣時,卻沒有半點想像中的開懷,反而感覺非常難過,還有一種難言的揪心。
一世梟雄,便要如此走了嗎?
“陛下……”
曹朋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
而曹操朝他招了招手,一旁卞夫人忙開口道:“阿福,再走近些。”
曹朋跪行幾步,手搭在了床上。
“阿福,可恨朕嗎?”
曹操的大手,覆在曹朋手上,“你打下了西川,朕卻奪了你的兵權,把你閑置起來,你心裏,可恨朕嗎?”
說實話,曹朋還是有點怨念。
可在這時候,他卻生不出半點怨恨,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初時有些怨恨,但而今已經沒有了……陛下這樣做,必然是有原因。陛下對阿福的照顧,阿福一直都記在心裏。阿福好惹是非,若不是陛下,誰人又能容忍那許多過錯?一想這些,怨恨也就沒了……陛下定是有打算。”
曹操嗬嗬笑了!
他混混淪淪說:“密詔……”
越般連忙上前,把此前從曹朋手裏拿來的密詔遞上去。
“阿福,打開!”
曹朋有些迷茫,當著這麼多人,打開密詔?那還是密詔嗎?不過他還是打開了密詔,卻見裏麵,並無想像中的密詔,而是一封黃金鐵券。
武侯一脈,不反永昌。
反亦富貴,子孫牢記。
十六個大字後,還有落款:曹吉利。
曹朋看清楚鐵券上的文字,刹那間五味雜陳,淚水刷的一下子流淌下來。
這是免死鐵券,也是曹操給他這一支的護身符。
曹操對曹朋的愛護,可謂到了極致。
曹朋和他的子孫,隻要不造反,就永遠昌盛;即便是造反,也不可以殺害,而且要保住他們的富貴。這是曹操的遺囑,也是曹魏後來皇帝必須要牢記的一個規則。曹朋有了這鐵券,也就等於讓武侯一脈可以延綿下去,永遠不必擔心消亡的命運。當然,這前提就是,曹魏永存。
曹魏,可能永存嗎?
這天下事,風水輪流轉,哪有什麼永恒。
不過隻要曹魏存在一天,曹朋一脈就不必擔心消亡。
這,就是曹操贈送給曹朋的禮物!
一旁眾人,不由得麵麵相覷,甚至是眼紅不已。
就連荀彧郭嘉,也是在心底暗自歎息:人言曹朋是曹操私生子……若非是知道,恐怕連我也會相信。曹操對曹朋的關愛,可謂到了極致。
恐怕他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有這許多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