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一個神秘而古老的職業,尊“鼓上蚤”時遷為祖師爺(一稱東方朔),自稱“梁上君子”
下午五點,下班高峰期,北京西站。
李四盤腿坐在人流滾滾的寬闊的北廣場上,心內虔誠的為自己算了一卦。
滴溜溜三個色子,在李四麵前快速的旋轉著。
“雙!雙!雙!‘李四大氣也不敢喘,雙眼緊緊盯著色子。
停!
四,三,六。單,十三。
“草,媽的,真他媽晦氣,竟然是十三!我呸!”李四破口大罵,又趕緊用力吐了口唾沫,去邪。
十三這個數很不吉利,一般人都很忌諱。
“看來今天不適合出活啊。”李四自言自語道,“不行,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就該交份錢了,媽的明天要是再湊不上,又得在家歇好幾天,這幫狗娘養的!”
“這次不算,剛才心不誠,再來一次!”
李四一手抄起三個色子,在嘴邊狠狠吹了幾口氣,又轉了起來
不過,這次李四在手上用上了巧勁。畢竟從小在在賭場上長期來的,混了那麼多年,可不是白玩的。
“雙!雙!雙!”
二,二,四。八,雙。
‘草,發!我就說嘛·····”李四眉開眼笑,收起色子,轉身往人群中紮去。
李四,原名李有才,年齡28,北京人,在家家排行老四,祖輩都是佛爺(就是小偷,道上的切口(黑話)但凡幹這行的都恨不得多長幾隻手)
現住在豐台區南窩封路19號,活動範圍:北京西站南北廣場。
其實李四並不迷信,畢竟也算是個八零後了,主要是圖個彩頭,討個吉利,還有就是個感覺,最後這一點很重要。
轉了一圈回來,李四捅了三個天窗(大戶),兩手機,一個筆記本。
“恩····這些東西一共算起來也就四五萬塊錢,再加上晚上那些小崽子的供奉,也就差不多了。現在得趕緊去找王老三”李四心裏想著,抬腳往地下通道走去。
“四哥!”“四哥!”“四哥好!”旁邊起個年輕人看到李四,都尊敬的喊道。
“恩……”李四嘴上笑著打招呼,心裏卻是不屑的,因為畢竟水平相差太多,他心裏又極其看不起這些甭管啥人,多少錢都上的主。
李四在北京也算有名的人物,凡是道上混的,基本上都聽說過北京西站有位神偷,外號“千手佛爺”。隻不過李四專偷大戶,尤其是那些衣著鮮亮,佩金帶銀的暴發戶。
而那些外地來的農民工,李四基本上從來不碰,畢竟都是普通老百姓,都不容易,有時看人家實在用錢,是救命錢,李四還會出麵,讓牽羊的把錢吐出來,頗有點劫富濟貧的味道。
走在寬闊幽暗地下通道裏,李四七拐八拐,就拐進了一個大柱子後麵。
“王三哥,今天生意不錯吧?!”李四笑著打著招呼
“嗬嗬,哪有你李老弟生意好啊,說吧,今天又給我帶什麼好東西來了?”柱子後麵光線昏暗,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像小兒麻痹症似的蜷坐在坐在地上,地上擺著個破罐子,裏麵裝著不多的幾塊錢。
“嘿嘿,彼此彼此吧,今天不行,就倆手機,一個是平果四,一個是諾基亞X7,還有一個不知啥牌子的電腦。”李四把東西一古腦全倒了出來。
“哦,我看看,恩……這兩手機都七八成新啊,看來你是熟人,算你三千塊錢吧”
‘不行,我要四千二!”李四立馬回絕。
“恩····要不三千五?”
‘四千二!“
“最高三千八,不能再高了!”王老三似乎也有些著急了
“嗬嗬,行,成交!”李四倒也爽快。
“唉·····還是鬥不過你李老弟啊····俄····這個電腦····”王老三在看到這個電腦時眼睛不自覺的亮了一下,但隨即歸於平靜,淡淡道,“俄,這電腦啊,就是個雜牌子,給你兩千塊錢得了。”
很不幸的,一向善於察言角色的李四,還是不小心看到了王老三的些微反常,嬉笑道:‘王老哥,可別欺負咱老弟不懂行,你看這機蓋上,全是英文字母,一個漢字都沒有,明顯是他嗎外國貨,對吧老哥?
“俄······那算你六千八,行嗎?”
“嘿嘿,最低一萬二!‘
“八千”
“一萬二!”這次李四是絕不鬆口,認準了一萬二。
王老三明顯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一咬牙道“行,一萬二就一萬二!”
“嗬嗬,那可謝謝王老哥了?
……
李四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裏美得直冒泡,今天這筆記本可是個意外的收獲,沒想到隨便一賣,就有一萬多,哼哼,明天的事不用愁了,回家先睡一覺再說。
李四正美滋滋的想著,忽然感覺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正想張嘴破口大罵,抬頭一看竟是個時尚性感的MM,李四愣是把在口腔中徘徊的話,給生生咽了回去。
“大哥,對不起對不起,我急著趕路!”女孩忙不迭的道歉。
“嗬嗬,沒事,下次注意點就行了!”李四道
“謝謝大哥”女孩剛想走,卻忽然又被人拉住了手腕,“大哥·····”
李四慢慢翻過女孩的手腕,取回了自己的錢包笑道:“嘿嘿,小姑娘,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知道我是誰嗎?”
原來小姑娘也是個道上的人,今天是打算出來來練練手的。沒想到倒黴在今天她碰上了李四。
其實,女孩的技術也說得過去,撞人,探懷,取包,一氣嗬成,毫無瑕疵。隻能怪運氣不好,碰上了硬茬。
“小姑娘,剛入道吧,手藝不錯嘛?”李四笑嘻嘻的望著她。
“前輩,大哥,我知道錯了,求求您饒了我吧!”女孩也知道今天遇上了同行,而且還是個高手,趕緊告軟求饒。
“哼,饒了你……”李四突然收斂了笑容,目露凶光,狠狠地道,“你知道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是誰他媽的讓你上北京西站來牽羊的?!”
“大哥,我不知道,以後我再也不敢了……要不,我把今天牽的全給您,求求您饒了我吧……”說道最後,女孩已然帶了哭腔,
李四這輩子最看不得女人哭,此時再一打量這眼前的女孩,20來歲年紀,身材高挑,膚色白嫩,長的還特漂亮,此時正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的看著他。
即時不怎麼那麼好女色的他,也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動。
“恩,饒你也可以,不過你每月要交2000塊錢的供奉孝敬我。”
“啊?2000啊……大哥能再少點嗎?”女孩可憐巴巴得問。
“草!還便宜,我他媽每月都跟人要三四千呢,才跟你要兩千,還讓我便宜?”李四一聽還讓少,立刻騰地蹦了起來,表情誇張的道。
“嗬嗬,大哥你真幽默!”女孩好像被李四誇張的表情逗樂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俄……”李四好像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恢複了自己“一代大師”的身份,擺著架子,道,“恩,2000塊錢不能再少了,我也不是那趕盡殺絕的人,畢竟西客站肥羊還是挺多的,油水也不少。”
“恩,謝謝李四哥!”
“咦?你認識我?”這回換李四疑惑的看著女孩了。
“剛開始不知道,不過整個北京城既仗義,長的又帥的也就你李四哥一人啊……”女孩說著說著低下頭,好像很害羞似的。
“俄····”能被美女這麼誇,任何人都不會覺得難受的,李四正心裏感覺挺美,忽然想起一會還要去收供奉,轉過頭對女孩說:“我還有事,要先走了,等哪天再介紹道上的幾個人給你認識。”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女孩怔怔的的看著李四奔跑的背影,愣了愣,忽然想了什麼,大聲喊道:“大哥!我叫莫月月!”
李四趕到地下室時,屋子裏已經擠滿了人。
這是一間破舊窄小的地下室,煙霧繚繞中,站著大約三四十個人。
“四哥!”大家看到李四來了,都齊聲恭敬地喊道。
“嗬嗬,大家都來了啊!”李四徑直走到前麵,在一張已經預備好的桌子麵前,站定。
桌子上,擺著一個大約十來厘米高的東西,上麵蓋著鬥篷。莊嚴肅穆,氣氛凝重。
“恩,既然大家都來了,那就開始吧。”李四說完,用眼神示意了一眼旁邊的一個瘦高個。
瘦高個點點頭,走到桌子麵前,一把拉下鬥篷。
一個大約60厘米高的時遷的塑像,正端正的擺放在桌子正中。
李四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拜香,朗聲道:“兄弟們,今天又是每月奉例祭拜祖師爺的日子,廢話我就不多說了,隻願祖師爺保佑咱們這行當青山不倒,綠水長流……”
李四帶著大夥一起拜了三拜,而手裏有香的就僅前麵包括李四在內的四五個人。
例行公事後,李四坐在了桌子前麵,收起了這個月的供奉。
“四哥,這是孝敬您的……”
“四哥,這是給您老的,希望以後多照顧我們點……”
……
這些人一個個拿著一遝厚厚的紅包,放在李四麵前,說著一些好聽的話。
“四哥……”這時有一個男的,帶了兩個男孩,一個女孩走過來,“這是我這月新帶的三個人,這一個是那額外的1000塊錢。”
李四接過兩個紅包,幹笑了一聲:“柱子,你帶多少人不礙事,但你得給我注意點,別給我捅簍子,這幾天公正安查得緊。還有,對你下麵那些人好點,他們吃不死你!
李四把一個紅包又扔回給了那個男的:“這錢你先拿回去,讓他們吃頓飽飯!”
“是,謝謝四哥!”
其實這男的最起碼也有四十來歲了,卻喊李四叫哥。說到底都是因為這個行當裏,很講究輩分,與功夫。
李四比他早入行八年,活幹的比他漂亮,他也隻能恭敬的服小。
完事後,李四又說了幾句每年都不變的場麵話,眾人便都散了。
這時,李四看見有一個人故意走在最後,欲言又止的,就是那個瘦高個。
“小劉,怎麼了,有事是嗎?”李四問。
“俄·····沒事……”那個叫小劉的道
“草!有事你丫就直說!吞吞吐吐的幹什麼……咦?你額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四哥,這幾天我發現老有別的同行在咱們地盤上牽羊,於是我就跟老李,柱子他們去找過他們的茬,沒想到對方後台挺硬,還把我們打了一頓……”
“草,有這事?什麼時候的?”
“就幾天前,本想早跟你說的,但四哥你神龍見首不見尾,壓根就見不著你,隻好捱到今天來說了。”
“恩……行了,明天我會去跟二虎他們談的。另外,你告訴咱們兄弟們這幾天少活動點,一切等我辦妥回來再說,昂。”
“是,四哥!”
“行了,你去吧”
北京大柵欄,天香茶館,茶香四溢。
李四坐在vip貴賓房的包間內,透過麵前彌漫的水霧,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對麵的一個胖子。
這胖子好像被李四看的心裏有些發毛,幹咳幾聲,尷尬道:“四兒,來,喝茶。”說完給李四倒了一杯茶。
李四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卻仍是雙眼直直的看著胖子,好像要看透他的心。
沉默,兩人一起沉默。此時,氣氛顯得無比尷尬,壓抑。
“草,不玩了不玩了,四兒,你這是玩你二哥來了?!”胖子終於受不了了,忍不住爆發起來。
李四嘿嘿笑了兩聲,看到火候差不多了,從懷中取出一個紙袋來:“二虎哥,這是十萬塊錢,多出來那五萬,是我單獨孝敬哥哥的。”
這回輪到二虎不好意思了,這十萬塊錢也沒接,甩到一邊,又長飲了一杯茶,歎氣道:“四兒,這事你也聽說了吧?”
“恩。”李四沒應聲,算是默認。
“我知道你小子今天就是為這事來的,唉……也不能怪哥哥,當哥哥的也有難處啊……”
“恩?二哥,發生什麼了,讓你這麼為難?”
“北京西站這事,其實我知道,跟你搶食這人,原先是在鐵道上混的,綽號叫“金手指”這幾年才回到北京,而且也不是外人,就是我的親小舅子。”
“你說說,一邊是我的親小舅子,一邊是與我結交多年的把兄弟,把我夾在中間,這不讓我為難嗎?”
二虎看李四沒吭聲,接著說:“所以呢,現在也隻能按道上的規矩來辦了,我約個時間,你們坐下來好好喝幾杯吧。
李四終於張口了:“那行,二哥那改天把那哥們約出來談談吧,我也想會會他。”
“恩,到時我會聯係你的,還有,你把這十萬塊錢拿回去吧。”
李四爽朗一笑:“說好是孝敬哥哥的,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二虎笑了笑把錢收了起來,看著李四:“四兒,哥哥是真心想讓你贏。”
“恩,我知道”
李四從天香茶館出來,長長地吐出了心中一口氣,知道了二虎是什麼態度,李四心中就有了底。
李四不怕挑戰,他也喜歡挑戰,自從在十年前在一幹競爭者中接下這個攤子,他就沒認過輸,服過軟,甭管有多少挑戰的,都被一律打了回去,讓他們從此沒臉再呆在北京城。
李四已經意識到,這將是自己迎來的最嚴峻的挑戰。李四渾身的熱血都沸騰了,他有自信,自己一定贏!
自信,源於實力!
李四師承燕子門,七歲拜師,十三歲出師,十五歲揚名,在融合了自己家傳的牽羊絕技後,在北京城一帶,更是少有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