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辰澤是汪教授的得意門生這件事,全校人盡皆知。開學沒過兩周,汪教授就給阮辰澤介紹了個好活——陪同自己一起去a市某頂尖大學參加業內同樣頂尖的研討會。
這會兒阮辰澤正專心致誌在圖書館裏為研討會準備材料。刑霆毅這學期的課業負擔雖然和阮辰澤他們專業相比不算重,但也說不上輕鬆,光是各種中外藝術史之類的他認為“不實用”的長篇大論,就把刑霆毅的金魚腦子累得夠嗆。但此刻刑霆毅正反也無處可去,隻好陪著他家阮大佬一起假模假式地伏案搞學習。
“啊嗚,這書簡直就是滅絕人性!”刑霆毅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身體往座椅後背一靠,兩條胳膊伸展了一下,拿起了旁邊的手機。
“專心一點!”阮辰澤一巴掌拍下了他的手機。
“我沒想玩手機,我就是看看時間!”刑霆毅解釋道,欲蓋彌彰。
“你要是困了先回宿舍睡覺,不用等我。”阮辰澤看了刑霆毅片刻,歎了口氣,又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我不困,我精神著呢!”刑霆毅感覺自己似乎被嫌棄了,努力瞪大眼睛,又抬手揉了揉。
“隨你。”阮辰澤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低頭繼續幹自己的事了。
“阿澤,阿澤!”刑霆毅見自習室裏的人零零星星離開,在桌子底下抬腳輕輕碰了碰阮辰澤的腿,小聲說道。
“嗯?”阮辰澤沒抬頭。
“你看看我,看看我嘛~”刑霆毅見對方沒反應,伸長了腿又夠了夠。
“嘶,別鬧!”阮辰澤倏地抬起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刑霆毅見他握筆的手緊了緊,耳廓似乎有些粉紅。
“阿澤,你看!”
刑霆毅將麵前的本子朝阮辰澤一推。阮辰澤抬眼看了看:好家夥,這小子天天不正經學習,把我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學得可真是……居然是兩隻貓在接吻!而且,這兩隻貓的尾巴還纏在一起比出一個桃心的形狀。
“你……!”阮辰澤咬了咬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哈哈哈哈。”刑霆毅得意地笑了起來,濃密的眼睫鋪散下來。
“專心學習!”阮辰澤拋下一句。
“你看這隻貓貓,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樣?這一隻嘛,嗯,和我好像有點不太像……”
刑霆毅見自習室裏幾乎沒了別人,“刷”地一下撕下那頁紙,懶散地倚靠著椅背,皺了皺眉,左手握著鉛筆,一雙腿往前直直地伸展開來。
“再加副眼鏡,就……”刑霆毅正說著,突感桌子底下伸過來一隻大手,嚇得一驚。
“你幹嘛?!”刑霆毅立馬坐端正了。
“坐沒坐相!”阮辰澤批評道。
“反正又沒人。”刑霆毅覥著臉不知羞恥。
“要回去了嗎?”刑霆毅見阮辰澤開始收拾東西。
“嗯。”阮辰澤答應道,卻並沒有馬上起身。
“這還有本書呢。”刑霆毅提示道。
“我知道,先歇會兒。”阮辰澤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哦。”
“阿澤,你每天都看些什麼呢?”刑霆毅放下紙筆,拿起桌上那本書隨意翻了幾頁。
“2012年1月13日,某備用空地圍牆下發現1具焚燒男屍。”刑霆毅小聲念道,臉上的表情很是微妙,這人似乎是受了好奇心驅使,又可能是真心想了解一下阮辰澤的學業,忍著不適繼續照著書上又讀了兩行。
“屍體仰臥於一約30度斜土堆上,屍體南側緊貼圍牆,東、西、北方向用高約1m的土堆圍住……”
“阿澤,這都是些什麼啊?這麼血腥?”刑霆毅終於繃不住了,燙手似的扔掉了這本書。
“害怕就別看。”阮辰澤站了起來,將書裝進書包,習慣性地伸手要去牽刑霆毅,突然又收了回來。
“咱們走吧。”阮辰澤從身後拍了拍刑霆毅的後背。
“好。”刑霆毅跟著出了自習室。
“阿澤,汪教授和你有什麼親戚關係嗎?”刑霆毅和阮辰澤兩人並排走著,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沒有啊?你聽誰說的?”阮辰澤反問。
“我就是聽到有些人傳謠言,說你是他的私生……啊,不是,裙帶關係。”刑霆毅磕磕巴巴地說。
“你信?”阮辰澤問道。
“當然不信了!我家阮大佬這麼厲害,被伯樂相中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怎麼可能需要這層關係?”刑霆毅寬慰地打著哈哈說。
“別人怎麼說無所謂,你信我就行。走吧。”
阮辰澤見四下無人,摸了摸刑霆毅的腦袋,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二人漫步在初春“貴如油”的雨後,泥土的芳香像是催化劑一般催熟了世間萬物,不少嫩綠的小芽兒小葉兒不知何時也開始探頭探腦了起來。刑霆毅和阮辰澤默然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