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風雨欲來。
簡陋狹小的小公寓內,有些悶熱,吳天不自覺抖著腿,神情緊張坐在通訊器前等待回複。
就在剛剛,他著重和麵試官提了自己身體殘疾的事情,在他忐忑不安的等候中,對麵終於有了回複。
館長:“申洲,洲會城中心,連理湖畔暮苑別墅區,001號徐宅。”
館長:“早上九點,我會派人在外麵等你。”
再三確定回複的內容後,吳天按耐住內心的激動,連薪資情況都沒敢開口打聽,右手飛速在虛擬鍵盤上敲敲打打——
杠杆原理:“收到,會準時到的!”
杠杆原理:“【火柴人鞠躬jpg】”
吳天知道自己此刻的行為有些舔,挺丟打工人的臉,這也是生活所迫。
他在家待業將近半年,上份工作是因突然殘疾沒的,隻剩下一條手臂的他無法勝任當時的工作,存款又買不起機械臂。
失去那隻手臂是私人原因,與工作無關。
公司為他墊付了醫治費用,又補償了筆超過辭退標準的錢,已經是仁至義盡。
吳天閉目祈禱:“老天爺,保佑明天應聘成功啊。”
他與女友身上僅剩的錢交了這個月的房租,一周內找不到新工作,就真的要帶她一起喝西北風了。
“要求這麼高,薪資一定很豐厚。”吳天關掉通訊器,暢想起了未來,“就是不知道具體是要做什麼……”
隻要錢給夠,別說隨叫隨到。
就算是當全年無休的997社畜,他也甘之如飴。
吳天望了眼牆壁上的電子時鍾——
21:51分。
小艾該快到家了。
吳天起身走到窗邊,“rui,打開恒溫空調。”
“好的。”
盡管房屋內的智能設備老舊不堪,智能係統rui的運行依舊絲滑順暢,恒溫空調亮起□□,小公寓內的悶熱潮濕盡數散去。
“嘎吱——”
吳天推開玻璃窗,鏽跡斑斑的金屬窗軸發出刺耳聲響。
外麵黑漆漆的。
狂風陣陣,星月皆為陰雲遮擋。
沒在路上找到熟悉的身影,吳天有些擔憂,“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到小區。”
“轟隆——”
驚雷乍起,震耳欲聾。
要下雨了。
吳天找出雨傘,鎖好門窗,走進樓梯口。
電梯在走廊另一頭,而他租住的房間在二樓,隔壁就是樓梯口,步行下樓速度反而快些。
牆壁上,貼滿大片牛皮癬似的小廣告,這片濕氣太重,每到陰雨天,樓梯通道的燈泡就閃爍不停,拍鬼片都不用加特效。
吳天走出灰撲撲的大樓。
鵝卵石鋪成的蜿蜒小徑旁,是片林木茂密的小樹林,每到傍晚,就有不少小情侶手牽著手在樹林裏散步,談星星聊月亮。
“啪嗒”
“啪嗒”
“啪……”
吳天拄著木質傘柄,走在空蕩蕩的小徑上。
他身體尚未完全恢複,隻是下個樓,就有些胸悶氣短,沉重的腳步聲在夜色中回蕩。
“轟隆——”
又是一聲驚雷,狂風大震。
小徑旁的樹木在狂風中搖曳,猙獰枝椏狀似無數雀雀欲試的鬼爪,在等待著機會,將人拖入無盡黑暗中。
吳天攏攏淩亂的衣襟,手指不小心碰到領口掛著的通訊器。
“啪”的一聲。
款式老舊的通訊器滾落到路旁樹叢裏。
他彎腰要撿,誰曾想,指腹還沒碰到通訊器,變故陡生——
一隻粗糙手掌死死堵住他的嘴,同時一股巨力從身側襲來,吳天踉蹌著陷進路旁黑暗的樹叢中。
“唔!!”
他揮動三肢,瘋狂掙紮。
這時,一陣濕潤的喘息噴灑在他耳畔,“是我。”
聽到這個聲音,吳天愣住。
是女友的聲音。
“噓。”
蔣艾全身肌肉緊繃起,海藍色雙眸瘋狂轉動,跼蹐不安地環顧周圍,“他來了,他要來了……不要動,也不要說話。”
“保持安靜,安靜。”
吳天躺在紮人的樹叢裏。
他與女友離得很近,幾乎臉貼著臉,望著她慘白的麵色,萬般疑惑湧上心頭。
究竟是遇到了什麼,會這麼怕?還有ta來了……
ta又是誰?
很快,吳天滿腹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冰涼涼的雨珠拍打在樹葉上,雨來了,在淅淅瀝瀝的風雨聲中,一位纖瘦高挑的白衣男舞者,出現在朦朧細密的雨幕中。
沒有伴奏。
男舞者獨自一人,在風雨中跳著獨舞,宛如在上演一出默劇。
他動作僵硬遲緩,殷紅的唇角掛著死氣沉沉的微笑,在路燈下,渾身泛著古怪的光澤感,比起人,他更像是隻陶瓷打造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