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不見蹤跡的夜,墨藍色的天穹處,連月亮也被雲層遮擋,時隱時現。
昏暗寬敞的房間內,純白色床單上的男人眸子緊閉,眉心的陰霾凝結成團,抑製不住的低吟喃喃。
“阿榆,阿榆!”窒息感湧上心門,男人沉溺於夢魘中,脖子上仿佛有隻手在牢牢的掐住喉嚨的位置,每一句呢喃都十分艱難酸澀。
夢境之中,女生海藻般如瀑的卷發隨意垂散,臉上的笑容明媚,仿佛末日前的最後一縷暖陽。
她向男人伸出自己的一隻手,長睫撲閃,瑩潤的眼珠含著笑意。然而當男人伸手去握她的手時,那抹笑容驟然消失,他看不清她的麵容了。
爾後兩人的距離漸漸拉開,女生決然轉身,任憑他怎麼呼喚,怎麼拚命地往前追趕,他們之間永遠隔著兩尺之距。
距離不長,但卻永遠無法靠近。
最後是女生的一個回頭,微微張嘴像在對他說話,男人喉結微動,努力去分辨這話語的意思,終於看清了,這句話說的是“再見。”
女生終又轉過頭,身體慢慢地,慢慢地變為透明,男人頹然跪在地上,伸手朝著她的方向想要抓住什麼,可也隻是徒勞。
“不,不要,阿榆!”窒息和心痛從心底往上湧,逐漸覆蓋全身,男人仰著頭死命地盯著眼前逐漸消失的泡影,痛苦地喃喃著。
猛地一個打顫,夢魘被打破,他從夢中驚醒,挺坐在床上,抬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輕笑。
“六年了,還是沒能忘掉嗎?”夜色濃鬱,男人星辰般的眸子在暗夜中熠熠閃爍,他身著煙灰色的絲絨睡衣,長歎一聲往後靠在床頭上。
晚間睡覺時,忘了將窗簾給拉上,此時透過巨大的落地窗,依稀可以看到外麵烏沉的夜色。
纖長泛白的指節抓起枕下的手機輕劃屏幕,時鍾顯示:淩晨三點。
隻是,男人自從方才的驚醒之後,再也沒有一絲睡意,心情略顯煩躁,便下床赤腳走在地板上,來到落地窗邊,往下俯視。
縱使星星隱沒了,城市的霓虹燈依舊不分晝夜地閃爍著,他的房間在十六層,可以俯瞰整個w市。
夢境的餘溫尚在,心髒的抽痛感也如此真實,並沒有隨著夢醒而消逝,緩緩抬手覆上那律動不已的位置,眼裏的情緒在翻湧著。
這個夢,他已經做了六年了,從六年前那人的離開時起,每隔幾個晚上,便不住地夢到她,女生的身影總是出現後又消失。
“夏桑榆,你可真狠啊。”男人冷笑著自言自語道,輪廓分明又硬朗的絕美側臉融入這夜幕裏,頭發淩亂隨意地搭著。
隨手端起一旁架子上倒好的紅酒,慢慢地送入唇畔,醇香在唇舌間彌漫,酒精的氣息漸漸在口腔中蕩開,這感覺出奇地熟悉。
熟悉到他莫名其妙又覺得喉嚨酸澀,“如果讓我找到你……”,他的眸光又轉為黯淡,光彩減退了下去,情緒晦暗不明。
空曠的房間內,男人的身影被拉長,孤寂在這隻有他一個人的空間裏肆意蔓延。
此時,西半球的某個國家,白日裏的太陽高懸,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窗前的桃木色長桌上,桌麵上的綠植貪婪地享受著光線的沐浴。
女生將最後一箱包裹打包好,籲了口氣癱倒在地板上,夏初的天氣有一絲絲的熱,但她顧不得擦汗,就這樣張開雙四肢在地上躺著,靜靜地凝視著頭頂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