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初吻(1 / 2)

風言提著鞋子、鸚鵡,片刻不停地趕回四方客棧,把東西往大堂的長桌一放,便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任小白在後麵追問夜市遊玩的情況,也不應答。

第二天,像往常一樣,她上午幹活,下午去竹林聽課,似乎並無不妥,隻是一日無言,對誰都不搭理。王大腳看在眼裏,猜到了昨晚一定發生過什麼,但看她一副不想開口的樣子,便知趣地沒再問。

到了晚上,風言沒吃飯,又早早回房睡了。期間,小白過來敲門送吃的,她也不理人,隻麵無表情地躺在床上,對著空氣發呆沉思。

終於等到亥時前後,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行動利落地穿上衣服,把短刀往腰間一別,準備避開樓下的王白二人,悄悄地上竹林,找莫漓。

正要翻窗而出時,她在桌上的鏡匣中瞥見了自己的臉——這是聞風言的臉,清秀,孤傲,線條明朗。

與這張臉相配的,會是個怎樣的故事?怎樣的故事,才能配得上肝腸寸斷的眼淚、刻骨銘心的仇恨,和置之死地的刺殺……?

風言越發不安起來,隱隱擔憂,去了竹林後,自己究竟會看到怎樣的真相。

竹林書院,右側的一排竹房是教書先生莫漓的書齋。

燭火下,莫漓正伏在一塵不染的長案上看書。他剛沐浴淨身過,頭發還沒來及紮成髻,隻隨意綁起上麵的一捧,任滿頭長發像瀑布一樣散在身後。

他聚精凝神,手上翻著的書是《道德經》,目光所到之處寫的是:“柔弱勝剛強。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意為柔弱戰勝剛強,魚不可脫離池淵,國之利器不可輕易拿出來誇示於人。)

不知是文字太沉悶,還是窗外的蟲鳴太催眠,男人看著看著,眼皮便打起架來,掙紮半天,也沒能抵擋得過睡意,悶頭倒在了長案上。

晚風徐徐地吹著,卷起男人的發帶肆意飄揚,也翻著桌上的書頁沙沙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猛地一下從書案上抬起頭來,眼裏已不是素日的溫柔謙遜,而是滿臉的冰冷如刀刃,凜冽如寒風。

他拿起一旁的紙鎮,壓在翻跳不止的書頁上,起身來到一排靠牆而立的高大書架旁。轉動書架上的一個青花瓷瓶後,架子一分為二,緩緩打開,現出一個十平米左右的暗室。

莫漓點燃暗室的燈,三下兩下地,把一捧黑發攏起來,盤成一個隨意的發髻頂在腦上,再抓起一個木簪子,簡單固定住。修長的脖頸、硬朗的肩部沒了長發的遮擋後,此人看起來不再柔弱鬆弛,倒像是一根繃緊的弓弦,力已蓄滿,一觸即發。

接著,他又不動聲色地褪去便衣,露出周身冷白的皮膚、緊實健美的肌肉,換上黑衣黑袍後,目光如炬地望向牆上架著的寶劍。

這是一把身長三尺、看似樸實,實則超凡的絕世之劍。

大葉紫檀木的劍鞘上,子母龍紋交相輝映,有綠鬆石錯落點綴;劍柄頂部,是黃銅雕刻的螭(注1)虎陽紋,柄身以腥紅、墨黑的蠟繩盤結纏繞,低調卻不失華貴。

再看劍身,“八麵寒鐵刃”一出,如星流霆擊般氣勢恢弘。

所謂的“八麵仞”,即劍身單麵突起三條劍脊,將劍刃一分為四。和一般的平刃相比,“八麵仞”的劍身更厚,更重,揮灑起來需要更強的內氣,但製敵時,殺傷力和破壞力因此增強了數倍。

莫漓抬手取下劍來,抽出一半劍仞,凜冽的光影隨即投射到牆上。他望向劍刃裏那張曲折的臉,一時竟分辨不出,是劍刃更冷,還是自己的目光更寒。

思忖片刻,他合劍吹燈,轉身步入夜色中,往竹林深處而去。

竹溪鎮的這片茂密竹林,入口處是莫漓的書院,若再往裏麵探尋幾分,會在甜水溪的源頭處發現一片小空地。此處開闊、靜謐,一側是溪水緩緩流過,一側是茂密竹林緊緊圍繞,隱蔽性非常好。

莫漓把配劍放置一側,盤腿坐在溪邊的一塊大石上,正閉目吹勳。

陶塤的音色非常特別,像是夜鳥在黑暗中哀鳴。莫漓控製著曲調,時而輕轉,時而長歎,聽起來像母親哼唱的搖籃曲,又像生死離別前的哭泣,嫋嫋餘音回蕩在竹林中,久久不散。

風言被勳聲引來空地,看到月下的莫漓,一張冷白的臉在黑袍中隱隱發光,那麼孤獨,那麼沉靜,恍如一個遺世獨立的孤影。內心突然產生了一股憐愛和疼惜之情,鼻頭也莫名地跟著發酸起來。

可對方卻不像她這般友善。

莫漓聽見動靜後,勳聲隨即而止,他抄起左側的長劍,翻騰至風言麵前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整個人抵在了一根粗壯的老竹上。

“你是誰?!”莫漓冷冷地質問。

風言雙手用力掙紮,想掰開他的手指,卻發現對方力大無窮,手指如銅牆鐵壁般,被她一陣猛抓亂打,竟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放……放開我。”風言麵色發青,呼吸困難,哀求道。

“你!是!誰!”那人壓製住內心的怒火和急切,又重複了一遍問題。但為了讓風言能喘氣答話,他手上的力度鬆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