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你的錢包是拿不回來了,那麼多騎士都被派去找人,都找不到那個殺人狂魔阿什利,而且這都過去兩天了,誰知道那人還在不在伊裏薩爾。再說人家拿你錢包幹啥,你是不是做夢的時候丟了錢包,誣陷給那個魔法師?”
查理聽說我的遭遇後毫無同情心,他正在清洗他那堆沾著多骨魚腥臭味的實驗器皿。
我用冰塊敷了敷額頭,神遊天外:“我怎麼知道她偷我錢包幹什麼。”
“你再想想,你那個錢包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什麼地方都找過了,整個西城區都快翻遍了。”
“你錢包裏到底有什麼?那張交貨契約丟就丟了唄,花點手續費找紅寶石的商人補辦一張,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擺擺手:“你不懂。”
跟查理聊天無異於對牛彈琴。我煩躁地站起身去寫魔藥實驗總結,剛寫了兩行半字就心不在焉地擱下筆。幹脆也接了盆清水過來打掃店鋪。
雜物架上的灰擦到一半,我鬼使神差地看向右邊架子上許久沒打開過的一個角落,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拉開了小玻璃門。
櫃子裏麵塞得滿滿當當的書和紙頁搖搖欲墜,我連忙伸手抵住。這時幾本厚厚的書掉出來,砸在我的左肩上。
紙張翻動,一枚夾在書頁裏的泛黃信紙在我的眼前從書中飄落。
空氣中隱約浮現橘子花的香味,未關緊的窗戶邊裏漏出的一陣風將它向我吹了過來。
六年前,魔法司。
多洛莉絲站在古鍾樓前望著我。玫瑰色的殘陽簾幕一樣垂下,輕靈鳥鳴在林間盤旋,鍾樓巨大的倒影像黑色的羽翼輕輕覆住她的半邊身體。
我回頭看見她的時候心裏震驚不已,我不知道她在那裏等了多久。我顧不得身邊的同伴,快步向她跑過去。
“克萊拉。”她遞給我一封信和一個絨布盒子,對我說,“遲到的畢業禮物。”
那是我進入皇家魔法司實習的第二天,也是我跟多洛莉絲時隔四個月後的重逢。
那時的我滿腔愛意與不知所畏,天真得可笑。多洛莉絲也不是像如今這樣的乖戾難測、高不可及。
“好久不見……”我接過禮物的手微微發抖,故作輕鬆地笑著說,“這是畢業禮物,那還有入職禮物嗎?我現在可是魔法司的實習生了!”
多洛莉絲笑了一下:“等你過了實習考核再說。”
我壓不住心裏的喜悅,仰頭問她:“那我們現在也算是半個同事了?”
多洛莉絲輕輕垂下纖長眼睫看著我,煙灰色寶石般的眼眸中有一點無奈和縱容。
她說,算。
隻這一個字我便壓不住上揚的嘴角。
傍晚細碎的玫瑰色夕陽光點落入她灰色的眼眸,像一場著了火的林間霧靄,危險又靜謐。
而我那時就是那無法逃離、也心甘情願地被困在大火中央的人。
迷了心竅,失了神智。
我心慌意亂地錯開眼:“……你怎麼知道我來實習了?”
“我看到了入職名單。下個星期魔法司會舉行禮會,歡迎新入職的魔法師們。”
“你也會來嗎?”
“我跟尼古拉斯都會出席。”
絨布盒裏裝的是一枚金紅的火靈石純淨體打磨成的戒指。
那枚戒指是我的人生中第一件魔法靈器,也是唯一一件。
雖然我從來沒有把它當做器物使用過。至於那枚戒指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它的內側刻著一朵鈴鐺花圖案。
空氣中熟悉又陌生的橘子花味道漸漸散去。
隔了好一會兒,我才恍然回神,正欲撿起那枚信紙時,一個人推門走進來。
我快速蹲下身撿起信紙。
來人金色的頭發軟趴趴地耷拉在頭上,衣服雖然看起來材質很好,但是又髒又皺,儼然還是三天前那身。
這個臭屁小男孩正是三天前我在巷子裏遇到的那個。
不過他整個人沒了那種盛氣淩人的稚氣,十分落魄,看起來反倒順眼了許多。
我瞥了他一眼,把信紙夾入書本:“先說明,本店十分鍾前取消了所有優惠活動,一切按原價算。”
他二話不說丟給我一袋錢,我打開一看,哐當哐當全是金幣,顛顛重量,少說也有四十來個。
我不由地多看了他兩眼,這是什麼冤大頭?
他說:“我叫西弗,我遇到了一點麻煩需要你的幫忙。”
我收下了金幣:“我知道。你的傷不隻是皮肉傷,阿什利的黑魔法已經侵入了你的血脈,你再晚來個幾天傷口都要腐爛了。”
我想過他會來。在壓製體內異魔法元素這方麵我久病成醫,也算得上個專家了,這小子找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