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洞其實不值得一提。我還認識一個跑去穿舌環的人,聽說是拿把鉗子將舌頭拖出來固定,然後在上麵生生紮出個血洞來。想一想都不寒而栗,跟用酷刑似的,偏偏犯人舌頭被製住了,要招供也無處招啊。”維楨說著不由笑起來,實在不明白這些人是以什麼心態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蔣晗熙哈哈大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既然習慣聯邦的生活,就一直留在這裏好了。”
維楨道:“這裏的食物油煙味普遍太重了,而且氣候過於幹燥,我不愛塗保濕用品,身上的皮膚經常又幹又癢,沒有住在羅霂蘭的時候舒服。”
她臉龐和手上的皮膚瑩潤得能掐出水來,不見半點幹澀。蔣晗熙按捺下要伸手撫摸的衝動,溫言道:“慢慢習慣了就好。天南海北,總有些差異。”
“不習慣也沒有辦法,還有五年多才畢業呢。回到羅霂蘭就都好了。”
蔣晗熙一愣:“沈飛知道你打算畢業後回羅霂蘭帝國麼?”
沈飛舍得放她走?他望著維楨的眼神就像餓虎見羊,恨不能連皮帶骨生吞下去。維楨直到現在顯然還是個冰清玉潔的小女孩。他自己就是男人,這說明了什麼問題?
維楨是沒有成年,其實也就差個一年半載。聯邦是在公民壽命大幅度延長後才修改了成年年限,二十歲就在星網上簽訂結婚協議的人不是沒有,並不算作違法。沈飛不可能做出為了愛情無私奉獻的事,正好相反,他是個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的人,做事深思熟慮,步步為營,忍讓付出得越多,證明他所謀越大。
維楨臉色一白:“我、我沒有明確跟他提過這事。你、你……”他倆是摯交好友,她沒有立場讓蔣晗熙去隱瞞沈飛任何事情。
蔣晗熙把手放到她肩頸處,在一小片吹彈可破的肌膚上以指腹輕輕摩挲著,心裏柔軟得仿佛春日裏剛剛破土而出的一點綠芽,“楨楨別擔心,我不會跟沈飛說的。”
維楨驚喜交加地抬起頭:“真的?”
“嗯,楨楨,”蔣晗熙蹲在她跟前,“你什麼時候都可以相信我,知道麼?”
兩人的氣息纏繞在一起,有種激流暗湧的曖昧。
維楨不安地往後拉開一些距離,“多謝你。我其實不是存心欺騙沈飛,可是他有時候會性子急,我,我害怕。”她的指尖微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又覺得對沈飛不公平,“不過他對我很好,實在是被我惹怒了,才會發一點脾氣。”
“那就好,對你好就行。隻要不對你動手,有時候說話衝些不打緊。”他微微眯起眼,幽邃似深潭的目光一瞬間有種鋼針般的冷硬和尖利。
維楨覺得有點難堪,別開了臉:“沒有,他從來不打人的。”沈飛不曾打過她,隻是有時會將她弄得很疼,她其實也是懼怕的。
蔣晗熙把她兩隻蜷曲起來的小手打開,她手掌的皮膚很薄,幾乎沒有紋理,下麵是淡青色的纖細筋絡,掌心印出幾枚月牙狀的指甲掐痕,長長的衣袖下,兩支細白的皓腕上青紫的勒痕清晰可見。維楨看上去比溫室裏的蘭草還怯弱,誰舍得動她一個手指頭?他嘴唇動了動,心裏百轉千回化作一聲歎息。
“前麵就是宿舍,就送到這裏吧,非常感謝晗熙哥哥。”維楨不著痕跡地抽回了手。
蔣晗熙淡淡一笑,把背包交給她:“好,看著點路。”
維楨跟他揮揮手,有種落荒而逃的窘迫。
這個女孩子沒有回頭的習慣,或許是自己不值得她回頭罷。蔣晗熙一動不動地盯著維楨的身影,將近五、六分鍾目光不曾錯開半寸,連眼皮也沒動一下,時間在他身上仿佛驟然停止了,直到維楨消失在樓門內,他才伸手在心口摸了摸,低聲苦笑起來。
維楨進宿舍的時候生出種做賊的感覺,她的室友卻挺能理解,交往都好幾個月了,又不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古華夏年代,現在已經是亞星曆2126年了,偶爾夜宿不歸實在是尋常事。她對麵床的女孩還關心地問了一句:“有帶套吧?別搞出人命來。”
維楨羞得臉紅耳赤:“胡說什麼呀,我用那東西作什麼。”
她的表情不似作偽,室友反而詫異起來:“真的沒做過?你長得簡直引人犯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沈二少居然忍得住不碰你?”她駭笑一聲,“沈二少怎麼看都不可能是不舉,想來確實是愛慘了你。”
維楨怔了怔:“他的確是個好男人。”
她心神不寧地把包裏的課本文具倒出來胡亂擱到書櫃裏,扯了幾張紙巾把原本就一塵不染的桌麵仔細拭擦一遍,才坐下來拿起部讀了一半的《邊城浪子》支肘看起來。如今僅存的古華夏時代古龍先生所有的作品她其實都看過一遍,然而每次重複翻閱時都有股口齒留香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