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非禮勿聽(1 / 2)

宿業一手擱在一禮的額頭,登時緊張起來:“師兄,你發燒了,這麼燙,去醫院啊。”

一禮迷迷糊糊地搖頭。

“那吃藥沒?”宿業起身在書桌上翻找,沒見到任何藥物,轉頭問一禮,“你有應急的藥嗎?擱哪裏了?”

一禮依舊是搖頭:“我睡一覺就好了。你忙自己的事情吧,別吵我。”

“那你好好休息。”宿業幫一禮整整被子。他哪兒也沒去,輕手輕腳地坐在書桌前,神情凝重,好半晌才轉過身,打開筆記本。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響起敲門聲。宿業嗖地起身,在第一聲後,迅速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人愣住:“一行?!”不情願地補上倆字,“師兄。”

一行敷衍地點點頭,想要進屋,被宿業擋在外麵:“你幹什麼?”

“一禮師兄睡了。你換個時間再來。”宿業說著,反手把門關上,見一行明顯生氣了,他繼續火上澆油,“師兄,這個時間,怎麼不在禪堂念佛修身?”

“你!”一行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我代師父過來,問問一禮還能不能上殿做暮課。”

“不能。”宿業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躺了。你們就放過他吧。”

一行正視宿業片刻,臉上沒了佛弟子的淡然:“若不是和你在千佛塔吹半宿冷風,他會病倒嗎?”

“你怎麼知道?!”話一出口,宿業就後悔了。

一行和一禮關係非常近,怎麼會坐視對方被罰掃塔,而不去幫忙?那就表示一行昨晚去過千佛塔,但是看到他和一禮,就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分!怎麼不幫忙掃塔?!想到這裏,他沒來由的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

一行不想和宿業多做糾纏,把藥交給對方,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宿業最終沒有憋出一句道謝的話,還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你們哥倆兒那麼好,說謝就見外了。”

在他的軟磨硬泡之下,一禮總算是把藥吃了,重新躺回去。

由於藥效發作,半夜,一禮熱得踹了被子,翻來覆去,背心濕了一大片。

宿業也睡不安穩,過去幫他蓋被,赫然發現一禮身上好幾處舊疤痕,有些看起來是被煙頭燙的。

更讓他震驚的是,一禮身上的刺青。他輕輕拉扯背心,是一個結施無畏印的滿背佛?!難怪平時換個衣服都遮遮掩掩,洗個澡從來不轉身,永遠躲在最後一格,原來是怕被人看到紋身。

真是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身上種種跡象表明,一禮出家之前,絕對是個叛逆少年。再看那些煙疤,宿業甚至懷疑他曾有嚴重的自虐傾向。尋找人生真諦,是因為曾經迷失人生?

“媽媽,別打我……媽媽,我不要打針……媽媽,我不要喝……”

斷斷續續的夢話,愣是把宿業擾清醒了,也聽明白了。原以為,能夠輕而易舉拿出幾萬塊錢借給別人的人,會像釋迦太子一樣,是一個生活在幸福有闊綽的家庭裏。

但在聽到一禮的夢話,他開始重新思考:一個在夢裏都在無助的哀求的人,過去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家庭?是向他一樣,淒慘破碎,有一個狠毒又不得不承認血緣關係的母親嗎?

或許,金剛般堅定的外表,正是為了掩飾脆弱的心。他掀開被子鑽進去,一手摟著一禮,一手輕輕拍打,像安撫被嚇壞的小孩子。直至,耳邊傳來一禮平穩的呼吸。他聽著,聽著,睡著了。

一禮猛地驚醒,被噩夢嚇出一身冷汗。繼而發現床上不是隻有他自己,而且兩人前胸貼後背。他小心翼翼地轉身,對著宿業發呆。察覺對方眼皮動了,不經大腦地閉上眼睛。

聽到晨鍾,宿業揉揉眼睛,坐起來,甩著一隻麻木的胳膊,小聲嘀咕:“師兄,你可真是不吃虧。前天我拿你當靠枕,昨晚你就找補回來,拿我當抱枕。”他一手貼在一禮的額頭,自言自語,“還好,退燒了。”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萬幸,沒被你傳染。”

他輕手輕腳地起床,仿佛還原作案現場一般,然後拿著毛巾和一禮的臉盆出門。等他端著一盆水回來,看到一禮已經起床,心中喜不自禁,語出調侃:“師兄。你們和尚不都是金剛不壞身嗎?怎麼連小小的發燒都抵禦不了?”

“是我修行不夠。”

兩人相視一眼,啞然失笑。

最終沒有等到那家公司的入職郵件,宿業心情有些暴躁,看看日曆,四舍五入,就剩一周時間了。不知道寺裏能不能寬容他多住一陣子,或者,再來一個月的出家班?他癱在床上,自暴自棄,謀劃著後路,要不然,就在這兒混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