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工作,宿業過上晝伏夜出的日子。每晚五點半,準時趕到金色大地,把對講機往後腰一掛,就是一晚上。不如人意的是,作為一個巡場,好像沒有什麼小費可以賺。
宿業一邊嚴謹巡場,一邊躲那個總是糾纏他的紈絝子弟。
他曾經留意過,對方天天晚上都來,坐在那個仿佛專門為他留出來的貴賓席。有時點幾瓶酒,自斟自飲;有時啥也不幹,一臉嚴肅地盯著整個一樓;還有時,灼灼目光,全落在他身上。
偶爾幾次不經意的目光交彙,對他送上怎麼看怎麼欠揍的笑臉。
他幹脆找了個對方看不見的死角。非必要巡場時刻,就躲在那裏,靠牆站著。
在與其人聊天時,他很快把二樓其他常客熟悉個差不多,也了解金色大地上半夜的表演,多數是一些大學生團隊,跑來兼職,唱唱歌,跳跳舞,講講脫口秀。也有各別節目是專門請來的草台班子,比如魔術、雜技、相聲等。在這之中,有一個極為特別的節目,每每吸引他的注意。
台上的老大哥,據說已年過四十。他的節目看起來很簡單,就是帶著客人喝酒。他在台上喝,客人在台下喝。通過話術和客人互動,帶頭對瓶吹。無論啤酒、白酒還是紅酒,來者不拒。他每晚在舞台上一小時,期間賣出去的酒水提成,全都有他一份。
老大哥在台上拚命灌酒,講些熱場的葷俗段子,台下客人在桌上敲著酒瓶子,時不時起哄兩句。
宿業遠遠看著,隻感受到生活不易。老大哥在用自己的肝髒,自己的性命賺錢。他不止一次撞見,老大哥下台後,在洗手間裏,一待就是大半個小時。
他也曾向老大哥遞上自己的解酒藥。對方笑著擺擺手:“這玩意兒,對我不管用。”說完,到吧台領了錢,搖搖晃晃走出金色大地。
上半場最後一個節目結束,也是金色大地客流量再一次密集的開始。舞台幕布緩緩升起,露出後麵的dj高台。幾個女生乘簡易電梯,站到各自的位置。後半夜的三個小時,都是由這幾位漂亮女生,和那個叫小菁的dj師負責。帶動全場氣氛,讓客人盡興。
昏暗的燈光下,有兩個年輕人,鬼鬼祟祟,交頭接耳。宿業感覺情況不對,快步走過去。兩人似乎有所察覺,立馬分開,各自混入人群。
他選擇其中一人,緊緊盯著。對方看似漫無目的地在場子裏轉悠,實則很像在尋找目標。
突然,全場照明燈關閉,眼前一片漆黑。“準備好了嗎?!”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流程。等五彩燈亮起時,已經沒了對方的蹤影。他更加篤定,對方行為可疑,著急地滿場找人。
最終,在一個昏暗的角落找到人,對方正與另一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宿業看一眼視若無睹地同事,拿出對講機:“西北角有情況,來搭把手。”說完,率先衝過去,三兩下抓住其中一個,卻眼前看著另一個落跑了。
他隻是一個巡場,沒人聽他指揮,就連離他最近的同事,也對他置若罔聞。
“哥,哥,哥。”對方扭著身子,陪著笑臉,“見者有份,你三我七。”
“滾!”宿業把人往後門拽,“給我出去!”
“哥,哥,哥。”對方死死抓著門框,“你七我三!”
宿業停下動作,看看四周,一手搭在對方肩頭,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衝對方伸伸手。
對方不情願地掏出一遝錢,數出來七百,擠出個笑臉:“孝敬大哥的,大哥放我一馬。”
宿業點點頭,把錢揣兜裏,趁著對方疏於防備,一腳把人踹出去,迅速關上門。他看著手裏的錢,眼前一亮:“這倒是我沒想過的來錢路子。分分鍾就有七百,比兩天工資還多。”
經過這一次事件,他仿佛開竅了一般,工作勤快又賣力。尤其是後半夜的嗨場,打起精神,全場巡視,一旦逮到機會,收錢從不手軟,把對方扔出去也從不含糊。
轉眼到了休息日。沈澤準備收拾收拾屋子,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滿屋子撿錢。從廚房到客廳,從餐廳到臥室,甚至連洗手間裏,都能找出來百元大鈔。這些錢無一例外,是宿業每次掏兜,隨手扔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拿鈔票當瓷磚呢。”沈澤忍不住對著床上睡死的宿業吐槽,把兩人換下來的衣服,全扔進洗衣機,“到處亂扔,就不怕哪天有賊來光顧?”
宿業眯著眼睛,看一眼沈澤,不知是被被洗衣機發出地噪音吵醒,還是被對方的嘮叨吵醒。
“你怎麼像個老媽子一樣。”他瞟一眼忙來忙去的沈澤,“洗衣服啊?要幫忙嗎?”
“不用,你接著睡,晚上還要去上班呢。”沈澤悶頭擦地,“你的也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