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的村路旁公共綠地的那些石頭靠背椅子上,有很多老人坐著曬太陽,更以聊天為樂,也以忖度來往過客為樂。他走過他們身邊,他們一個個的臉上露出微笑,那笑容含義豐富,有鼓勵、憐憫或者可惜。什麼場麵沒見過呢,自從有了這張臉,巴圖康早就麻木了,要讓路人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跟見到平常人那樣,那才是不正常的。
這張怪模怪樣的,兩隻超大的眼睛,長長的尖鼻子,像一條石壁兀立在那,嘴巴變尖了,呈鳥獸一般的形狀,這副醜相,已到了滑稽地步,但卻沒法讓人笑得出來,因為它是獅麵的樣子,讓人看了害怕,足以嚇退膽小的人。再配上他高瘦的骨架,簡直就是一隻從獅子變異進化成的獅臉人身像,或者說妖怪。
一張滑稽的臉,隻有馬戲團裏的那個造型醜怪的小醜才有這樣的麵孔,他就是現實生活中的小醜,很“紮眼”。在他的自我感覺中,他是小醜,惹人發笑,在別人的眼裏,他是妖怪,讓人害怕。為了顯得更親近些,他不敢當著別人的麵做各種表情動作,哪怕是笑。當然,真的忍不住要表達一些情感的時候,他已經習慣了用手肘遮住一部分臉。
為了表明自己不是壞人,他出門時通常穿著警服,很奇怪的是警服跟他獅子一般的臉型竟然比較貼切,至少美化了他的形象,威武了他的職業。如果隻看背影,他是個大帥哥,又高又精瘦,走路的時候還顯得很有力量,很有男人氣概。但是,當有些女人刻意到他麵前回頭看他一眼,那驚呼和逃竄的樣子讓他的心都碎了。
不過,他是個英雄,曾經網紅過,隻要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人們還是想跟他握握手,說幾句話的。這麼一個可敬的人是不該被大家嫌棄的,因為他的臉是為了民眾而燒的,是軍功章,多虧了那張臉,人們才能安心地坐在路邊曬太陽的。大多數人還是明白事理的,給的是滿滿的善意。
當然,表麵是一回事,內心是一回事,先不論他的本事、鑒賞力和悟性,就是他現在的這個身份——時間旅行者,他也不是凡夫俗子,因此,他還不至於自卑,他的心氣還停留在陳蛋蛋那個級別,自詡為藝術家。而時間旅行者的地位可以跟佛像平起平坐,他是它們唯一的代表,唯一的在世間踐行的踐行者。當然,他不是耶穌或者釋迦摩尼,他隻是這個世界的一個標識,相當於戴著無形環誌的一隻野鳥,十分罕見,但沒有大用處。當然他還是有自己的存在價值,他最想爭取的是平常的日子。這個需要努力。
他喜歡老婆、孩子,喜歡經營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除此之外,他還喜歡收藏,收藏那些能打扮家的東西,比如:古家具,古字畫,美麗的石頭等等。當然收藏這些玩意兒的樂趣不在於花大價錢,而在於撿漏或者鑒賞,那屬於個人愛好。
康定南城那邊在進行舊城改造,他花了不到五千元,買了三張床榻和一張矮桌,還買了些雕花的木窗、門堵,還有一些磚雕、石雕。機會難得,他要用這些東西來給老屋裝點一番,讓它由老屋變成藝術的傳統民宅。
折多溪前的南無寺村是擁擠的,因為河穀的平地有限,不過這個村子的氣氛是和諧的,因為人們習慣轉著法鈴,習慣風中有焚燒鬆柏枝和艾草的氣味。南無寺村是甘孜州藏族自治州首批美麗鄉村的獲批村,不僅僅因為南無寺,還有傳統的民宅,土司封地的古□□俗等等,還算美麗。村中路麵做了水泥硬化,規劃了水溝和垃圾坑,路邊有樹,還有幾塊公共綠地空間和運動場。還有未來的銀寶山會被做成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