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南聽到了他的話,緊緊握緊了拳頭,可是頭卻沒有抬一下。
而那拳頭也沒有像蔣申所預料的那樣打在他的身上。
因為莊南其實是知曉的。
在田嶼自首的那天他就已經知道了。
莊有倫死的那天,田嶼就和符生在一起,即便是他並沒有和他一起去事發地點。
那天晚上,符生,莊有倫和他本身是在一起的。
那時莊有倫並不叫這個名字,甚至於他當時叫什麼,田嶼都已經忘記了。
他隻記得那時符生一邊很器重他,又一邊告訴自己不要和他又過多的往來。
所以他們兩個之間的交情並不深,連那種共識的“同事”都算不上。
而莊有倫出事的那天晚上,那本事一次再普通不過的交易,和買家也不止合作過一次了。
但那天晚上,符生並沒有讓他跟去,隻是帶了莊有倫。
而他再知道莊有倫的消息,就是第二天新聞上說的那場“普通”的事故了。
也是從那之後,田嶼知道了符生對警察是那麼的痛恨……
即便是過去了這麼多年,即便是親眼看到了殺害莊有倫的凶手死在了他的麵前。
可作為莊有倫的父親,他怎麼可能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所以他在聽完田嶼的供述之後,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當時莊有倫到底是怎麼被發現的。
也是那個時候,他知道了這個黑警的存在。
而這段時間,找到他不僅僅隻是為了將這個無休無止的案件終止。
更多的,他是要找到那個害死他兒子的人。
所以在今天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這個黑警就是害死他兒子的真正凶手。
隻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他無條件相信的蔣申~
在無數個日夜,莊南都在想一旦要是讓他找到這個人的話。
他一定會放下自己警察的身份,將他打個半死,就隻給他留下一條命在。
在讓他在監獄裏蹲到死。
可是現在,他麵對這的人是蔣申,他卻什麼都做不出來了。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二人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直到蔣申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麵前。
“對不起……”
三個字,卻能聽出來滿滿的懊悔和深深的歉意。
沒有任何的辯解,他的死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也的的確確是因為他。
辯解與否,似乎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而且比起莊南這麼多年一直在後悔讓莊有倫去當臥底,還是讓他這個罪魁禍首來承擔一切吧~
蔣申也知道自己萬死難辭其咎,可這麼多年他都沒有將事實真相說出來。
也是不知道應該如何讓麵對,不知道這個罪他到底該如何彌補……
“你可是看著阿倫長大的人~阿倫可是把你當成親叔叔的啊~你怎麼能出賣他~”
“……”
莊南的語氣,在平靜不過了。
就好像說的不過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受害人,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一樣。
“難道你到現在還要包庇他們嗎?”
“不是!”
蔣申連忙否認道:“我今天會來這裏,就是為了彌補之前犯過的錯的。”
“可有些人沒了,就沒有辦法再回來了,有些錯誤,也不是可以彌補的~”
莊南說完話便站了起來,而就在這時莊有倫的遺像好巧不巧的扣了下來。
這麼多年來,他都是穩穩的待在那裏,扣下來,這還是第一次。
或許是因為從窗戶吹進來的風,也或許是因為一些什麼“其他”的。
總之無論是這一天,還是在以後再回想起來。
無論是莊南還是蔣申,他們都是相信後者的。
並不是什麼靈異事件。
雖然對於他們兩個來說,更希望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可他們卻又是最清醒的……
莊南走到了放著遺像的櫃子前,向來做家務笨手笨腳的他,拿起莊有倫遺像的時候。
是那麼的輕柔~
他將莊有倫放回了原本的地方,看著照片裏的他微笑著,莊南也不自覺的微笑了起來。
他已經粗糙滿是皺紋的手,輕輕的在他的臉上扶過,說道:
“……你先起來吧~”
或許,阿倫也是想給他一次機會的吧。
莊南心裏這樣想著,但他的心裏或許也是想給他一次機會的吧。
畢竟就像意氣風發的阿倫在他心中一樣。
當年那個和自己一起進入警隊,一起宣誓,一起想改變這個世道,一起出生入死的。
那個年輕的蔣申,也依然是在自己心中的~
莊南重新坐在了他的麵前,這一次,他的眼神也終於落在了蔣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