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鎮手裏提著一罐熱騰騰的小餛飩,因為突然撲入懷中的溫香軟玉,身子霎時變得僵硬,呼吸粗重了幾分。
因怕燙著臧宓,他下意識將手臂支起,離得遠遠的,另一隻手才要落到她背後,懷中的人卻已放開他的腰身。
臧宓很快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硬壓下喉間的哽咽,轉身擦了擦眼角,裝作若無其事地笑道:“你去哪裏也不說一聲,害我白擔心一場,就怕你遭了不測……”
她說著,鼻翼翕動,眼圈一酸,又要落下淚來,忙住了口,側身將劉鎮讓進屋,又去矮幾上尋油燈來點。
劉鎮心頭一暖,唇角不由揚起,但煽情的話卻講不出口,隻將那罐子小餛飩往矮幾上一放,豪爽地笑道:“不過晚回來一時,有甚麼好擔心。去拿隻碗來,這罐子燙嘴。”
臧宓從五鬥櫃上取了碗來,找了抹布包住罐身,小心翼翼將裏頭的小餛飩倒進碗裏,剛剛好倒滿。
因怕劉鎮尚未吃,臧宓將碗推至他麵前:“你在外頭奔波一日,先吃著,我再取隻碗,撥幾隻過來就夠了。”
劉鎮卻將那碗推了回來:“回來時吃過幾張雜糧餅,這會有點撐。你自己吃,給我留口湯就是。”
雜糧餅又幹又硬,沒甚味道,粗得拉嗓子,因怕臧宓吃不慣,劉鎮才特意給她買了小餛飩。因為餡料足,這一碗就需得十二文,劉鎮哪裏舍得自己吃。
“這餛飩裏包了蝦仁,味道特別鮮,你吃吃看,可還喜歡?”
臧宓舀了一隻餛飩在勺子裏,咬開一口,裏頭包的新鮮薺菜,一截小小的河蝦尾,混著剁碎的肉沫。
臧憬愛吃薺菜餛飩,臧宓每年春天總要做幾回。她做的薺菜餛飩,總用大骨熬出鮮美的清湯做底味,薺菜焯過水,吃不出半點苦澀味,肉沫從不加大料,會掩蓋掉薺菜本身的清香,而每隻蝦仁總有指節大小,鮮甜彈牙。
劉鎮買的這碗餛飩味道還行,卻不及她自己做的鮮美,可臧宓卻覺得,這碗餛飩比之什麼醉賢樓攬月居的大廚所做的,更有滋味。
“味道怎麼樣?可還合你的口味?”食物的香味誘|人,分明昨日才吃過肉,但今日一整日沒沾點油星,劉鎮分明心裏饞得慌,眼神卻隻落在臧宓身上。
臧宓抬頭衝他溫軟一笑,嘴巴鼓鼓的,像隻小兔子一樣。
“我白日裏不敢做飯,怕被鄰居們察覺。若你餓這麼久,就是咬塊石頭都覺得香。”
劉鎮失笑,無奈地撓撓頭,也不與她說起今日有驚無險的遭遇,隻與她歉然道:“原該多買幾隻麻糍給你備著。”
劉鎮見過臧宓在攬月居時,一襲華服,明豔若枝頭灼灼的二月花的嬌軟模樣。
可此時這陋巷破屋,連張正經吃飯的桌子也沒有。那矮幾尚且不及劉鎮膝頭高,坐在圓凳上又太高,為使湯水不灑得到處都是,臧宓隻能踮著腳,蹲著身子,一手扶著桌角去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