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榆真是厭極了他這副溫順恭謹的模樣,倏地抽出手,自顧自拿張紙巾擦拭手指。
“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就應該和別的男人保持距離,你當我是海裏的魚任你養嗎?”
謝綏有心激起他的占有欲,所以才故意跟梁秋亭接觸親密,聞言沒有反駁什麼,隻是低下頭擦幹淨唇,整理散亂的衣襟。
所以梁秋亭進來的時候隻看見兩人在交談什麼,像是早認識,別的什麼也沒發現。
“原來傅先生在這兒啊,您好您好,剛才都沒來得及打招呼。”
說完看向謝綏,梁秋亭不自覺露出微笑,聲音也比剛才更溫和:“水還沒喝完嗎?郭導讓我來叫你,馬上就該到你了,下場我們搭戲。”
有梁秋亭的打斷,兩人自然不好再繼續。
謝綏點頭道謝,瞥了傅景榆一眼,朝梁秋亭走過去:“那我們走吧。”
仿佛沒有將剛才的警告聽進去。
傅景榆表情沉靜,不辨喜怒。
梁秋亭若有所思的視線在兩人間打轉,最後笑著抓住謝綏的手腕,目光認真:“快吧,跟我走。”
他最是懂娛樂圈裏的這些潛規則,願意還是不願意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怎麼辦呢,小夥伴好像受委屈了。
他思考著應該怎麼讓小夥伴高興起來。
明明已經是二十五六歲的人,卻還保持著一顆純良的心,知世故而不世故,內心永遠單純善良。
——跟謝綏截然不同的兩種存在。
對上梁秋亭暗含關心的眼睛,謝綏忽然覺得心底深處的汙穢仿佛被陽光照耀,而自己卻顯得很卑劣。
傅景榆的目光從梁秋亭抓著謝綏的手指上掠過,率先往外走,“既然這麼著急,那就一起走吧,正好我也要回去了。”
梁秋亭全程笑吟吟,聞言假裝毫無所覺,帶著謝綏跟出去。
傅景榆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被導演邀請坐到監視器旁邊觀看。
眾人也不約而同看過來。
如梁秋亭所說,這場戲份是他們兩個搭檔,前麵的個人戲份拍完,從這場戲開始,他們互相認識,劇情也正式步入主線。
影視城街景齊全。
龍套穿著小販衣服立在大街上吆喝賣東西,各色炮灰來往返回穿梭其中,一副長安街城熱鬧的畫麵很快鋪展開來,呈現在眾人眼前。
落魄書香門第的少年郎李簪身赴京趕考,打馬而過時偶遇路邊販賣賤奴,與裏麵形容狼狽的青奴視線相撞。
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他勒韁停駐,沉吟片刻後翻身下馬,捋了捋儒衫,從書簍的包袱裏掏出幾粒碎銀。
青奴看見他擠進來的時候,眼睛亮了亮。
李簪莞爾一笑,帶著救濟天下的書生意氣,道:“我就要下他了。”
是要,不是買。
李簪從不將青奴當做奴隸或者物品。
如此簡單又不起眼的四個字,卻是將以後兩個人的命運緊緊綁在一起。平凡普通的開端在慢鏡頭裏仿佛蘊含了別種深意,誰能想到他們在未來直至死亡都還陪伴在一起。
青奴也沒有想到,自己就這樣突然又意外地從永無天日的黑暗裏解脫出來,喜悅之餘,更多的是恍惚。
他怕這隻是一場夢,醒時會更荒涼。
李簪看著他,緩緩露出笑,似是悲憫,似是安撫。
隔著嘈雜的人群,兩人相視無言,卻又似乎什麼都知道。
青奴也不自覺露出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