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從奈何橋上走過,橋上烏煙瘴氣,各種慘叫聲不絕於耳。他隻好捂著耳朵隨著熙熙攘攘烏央烏央的魂魄一起在奈何橋上慢吞吞的前進著。
忽然他玩心大發,學起了他斜前方的一個老頭。老頭佝著腰,右手裏提著個銅鑼鼓,左手拿著棒槌緩慢而機械的敲著。一下一聲響,這人生前大概是個更夫,景明學著他的樣子也敲敲打打的弄了幾下,老頭聽了轉頭看著景明,他不太靈活,所有的動作都像是刻意的慢動作,混濁的眼睛看了景明幾秒又轉過頭去,繼續一下一下敲著手裏的鑼。
景明在老頭看他的時候頓住了,一老一少就這麼相互對視了幾秒,少的眼裏是被抓包的窘迫,老的眼裏是最後一點遲鈍的反應。等他走過這奈何橋喝過孟婆湯,消去了這輩子所有的記憶,他就一點反應都做不到了。
走到奈何橋尾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前麵有孟婆在熬湯,景明站在隊伍中前麵就是打更的老頭,這個位置正好看見老頭的頭頂和他黑白交錯的頭發。
隊伍排啊排終於到了景明,孟婆看著他端在手裏的碗沒送地出去,使了個眼色讓他靠邊站。
他站到一邊還給自己變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看孟婆發湯,孟婆看他太閑側身踢了他一腳,手裏的活也一點不耽誤。“沒事來這幹嘛。”
“來送酒給你,今天正好想起來了。”景明瞟了眼被踢髒的位置並不惱,反而笑著說道:“踢髒了沒事,我一會讓月老給我織身新的。”
孟婆聽了又是一腳。景明看也不看:“兩件。”孟婆又是一腳,自己說道:“三件。”說完還轉頭一臉無所謂看著被踢翻在地的景明。
景明拍了拍衣服站了起來,“知道你這婆娘不好惹,但你這動不動就動武可不行。這出門在外的給月老當散財童子,月老兢兢業業的工作也不夠你霍霍的。”
說完景明就跑了,怕孟婆抄家夥追上來打。
孟婆的確準備揍他,但看在他跑的快和桌上的酒的麵子沒有追著他打。
此時人間裏的假景明在學堂聽課,巧慧卻發現他和平日裏似乎有些不同,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同,於是不知不覺的視線就總在他身上。
當事人的不知不覺不代表其他人感覺不到,例如一些無心上課四處打馬虎眼的人就注意到了。
當然遠在天邊的景明也看到了。他放了靈力在那個人偶身上,就是為了看到周圍發生的一些事情,及時做出反應。
但一心二用甚至三用的時候就難免有些顧不到,反應就不那麼及時,隻要仔細觀察就不難看出端倪。景明一邊欣慰一邊擔心,心情略顯複雜,但開心大於擔心。
一回家他心情就很好,家裏人都問他今天是不是遇見什麼好事了,他也沒正麵回答,但是景母一副什麼都知道的表情,敏銳的嫂子察覺到了這一點,悄眯的去問了景母。
景母就告訴了景少夫人,然後這事又被少夫人告訴了景大哥,在不知不覺中全家除了景父和景明本人其他人都知道景明喜歡江家小姐。
晚飯過後景閣老同景大哥在書房裏商量著什麼,景明不入仕途對於那些事情無心過問。在回自己院子途中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沒去看過那隻小花精了,於是站在牆角的位置小聲叫了聲:“小流雲。”聞聲牆角的一株花晃了晃它的小葉子,歡快的喊道:“景明,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