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的街市人煙阜盛,熙熙攘攘。陸羨穿過擁擠的人潮,來到得月酒樓招牌下。
麵前的酒樓說是整個舒縣最為豪華的建築毫不誇張。酒樓正處於南北兩條主街的交叉口,樓外人聲嘈雜,喧鬧非凡,小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樓內則熱鬧非凡。酒樓分為三層,底層坐滿了吃飯的遊人,中間一層坐著些珠光寶氣的商賈,上層則為高檔貴客食住之處。
陸羨剛走入門內,便有殷勤的小二堆滿笑意迎了上來。
“這位官爺,您打尖還是住店啊?”眼前這位客人雖然年齡尚小,但身為人精的小兒一看陸羨的衣著打扮和通身氣派,就知道她必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兒。
“錢公子和龐大人在哪個包廂?”
“喲,您就是錢公子邀請的貴客呀!來來來,我帶您去。”店小二一聽陸羨找的是錢公子,忙不迭地說道,“錢公子今天為了您可點了好多好酒好菜呢。”
陸羨冷冷地聽著,愈發覺得今天這場宴會來者不善。
跟著小二來到包廂門口,陸羨聽到從裏麵傳出歌舞之聲,隱約還有女人嬌柔的勸酒聲和男人肆意的笑聲。陸羨眉頭一皺,轉頭目光一寒看向小二。
“你們酒樓內竟有私妓?”
“小店小本經營,怎麼敢違背太守的法令。”小二被陸羨的話嚇得一縮,連忙擺手說到:“這是錢公子從家中帶來得家妓們。小店本也想勸阻錢公子,但錢家是本縣首富,小店實在得罪不起呀。”
雖然深知店小二的話半真半假,但陸羨也從他的話中得到了一些有效的信息。這錢公子家境殷實,私下邀請本郡官員一定有著比賺錢更大的野心,例如。。。權力。
抿了抿唇,陸羨朝小二揚起下巴示意他推開門。
門內幾個身形富貴的富商正在相互敬酒,龐明坐在上座,正端著酒杯與一名身著亮色舞衣的年輕女性調笑。
見到陸羨進門,龐明朝她招了招手。接著便湊到旁邊一位衣著顯貴的富商耳邊低語。
“陸大人!久仰!”聽到龐明的介紹後,富商立馬笑咪咪的看著陸羨,富態的臉上綻開了幾層褶子。他一把推開身邊的妖嬈女子。女子一時不察,跌坐在地上,眉頭因為疼痛而皺起,馬上又揚起嘴角,對著門口的陸羨嫣然一笑。
錢富商邁著粗短的腿,快步迎向陸羨,嘴角的酒水順著他油膩的皮膚滑落在地。就在他馬上就要撲向陸羨的時候,陸羨不動聲色的朝傍邊挪了一步。臉上卻也揚起標準而官方的笑容,說道“錢公子。”
錢繁見此情形,知道陸羨不像龐明那樣好結交,尷尬的笑了笑,說到:“陸大人真是貴務繁忙。在下錢繁,一直懇請龐大人牽線,今日才得見陸大人。”說著,錢繁彎腰躬身將陸羨引到酒席坐下。
“多謝錢公子盛情。”陸羨也不推辭,笑吟吟的對錢繁拱手說道,跟隨著他坐在了龐明身邊。
陸羨點頭向龐明問好,龐明也笑著點了點頭,似乎是對自己成功為陸錢二人牽線而十分得意。酒桌上的其他富商見此情形也連連稱讚起陸羨。
“不知陸大人來廬江之前,在何處隱跡啊?”
正在眾人一片默契的吹捧陸羨的時候,卻有一句尖酸的挖苦。陸羨轉頭看向他,隻見那人身穿一身晃眼的亮紫色,雖按照朝堂重農抑商的法令穿了麻衣,但卻在袖口等處秀上了絲線。他身形單薄,皮膚慘白,隱約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臉型也生得瘦長,鼻子卻格外的大,幾乎占了半個臉。
陸羨看著他輕蔑的笑容,知道自己這是因為年少無名而被輕視。朝他笑了笑,雲淡風輕地說到:“我原本隨先父在荊州居住,避難才來到廬江。”
“陸大人來到本郡任職,是廬江的大幸啊。”錢繁深知他這位朋友的品性,擔心陸羨生氣,急忙打圓場。“在場誰不知道,自從陸大人擔任少府史之後,本郡的經濟大大的提升了。陸大人可是我們的貴人呀。”
紫衣富商“哼”了一聲,嗤之以鼻的諷刺道:“那陸大人可真是天降英才,如此年輕便可擔任一郡的少府史,可見陸大人對你的‘栽培’之功呀!”說著,他又拿出了隨身攜帶的一本賬簿,繼續諷刺道:“可惜我家賬房就沒有陸大人這麼好的才能,連這個季度的帳都沒清幹淨呢。”
陸羨見這人如此不依不撓,不免也有了幾分怒氣,轉而眯眼笑道:“哦?那這位公子今天可走運了。既然公子這麼誇讚本官的才能,不如讓我來給公子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