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執,我今晚下班要回我爸媽那一趟,吃飯不用等我,你自己吃吧。”
“好,掛了,在忙,我也得加會班,你回家吧。”
丁維執晚上八點多打卡,出了單位大門,門口不遠處的無證路邊攤裏裏外外糊好幾層吃夜宵的人,足見打工人對加班的熱情。
沒多做停留,他揉著肚子往地鐵口走去,晚餐是隨便在樓下的便利店買的麵包就著礦泉水吃了,出了單位,聞著這股子湯湯水水的香精香氣,更覺得胃裏不太舒服。最近這半年也不知道怎麼,自己常常會心慌,吃東西不對了還會吐,前陣子公司組織的體檢,他還特意讓大夫留意了一下,結果看指標也沒有問題。後來百度看病搜了一圈,說什麼的都有,嚇得他趕緊換了窗口,喝了罐可樂壓壓驚。
這個點兒了,看了看手機微信對話框,置頂的工作群裏同事們還在劈裏啪啦的說著話,也不知道廣垣今晚還回不回來,如果不回來,他倒是有點想回自己的房子去住一宿。
他們倆現在住在廣垣家裏,廣垣是本地人,他的房子在三環邊上,離他倆上班都近,隻不過丁維執其實更喜歡在自己的小窩住,因為他總覺得在廣垣家裏住著像做賊一般,時時小心,不敢留下痕跡,遇上廣垣媽周末去收拾衛生,他連毛巾都得提前收好,地下情說得就是他們倆這見不得人的關係。
想到這,維執心中湧起了一股子悲涼,但也打開手機,給廣垣發了條微信,怕旁邊有別人,言語上仍是小心翼翼:“今晚上線嗎?”
廣垣幾乎秒回:“我陪爸媽嘮嘮嗑,晚點上線。”
“那今晚你好好陪家人吧,我剛加完班回家了,就不上線了,改日再約。”兩人之間早已熟絡的暗語,挑不出瑕疵的峽穀夥伴般的對話,如此便能把行程溝通的明白。
長久以來,就是這麼瞞天過海,在廣垣爸媽那,他就是廣垣無話不說地好哥們兒。
入夜微風拂麵,城市霓虹閃爍,浮世流光,路燈交錯,丁維執不緊不慢地走在路邊的人行道上,擦肩了身邊而過的行人,對方點頭抱歉,匆匆趕路,沒來得及回說“沒關係”的丁維執,獨自生出了一種空虛。
“罷了”,丁維執心想。有句話說的好:空虛的本質是自己與人與物的舊聯結已經斷裂,但是新的真實的聯結還未建立。
或許是如今的日子太單一了,誰讓自己如今最親近的人是他呢,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無所適從的日子也不是沒有過,這剛下班在大馬路上也尋不到什麼樂子,真是不知自己在這幹嘛呢。
單位離國貿不算遠,再過兩天就是廣垣的生日了,想著,維執抬手看了一眼有些磨損痕跡的國產石英表,這還是當初上大學時候媽媽買給他的升學禮物,一戴就是這麼多年,電池都換了兩次。
看了下時間,足夠他去把給廣垣訂的生日禮物取回來,時間過得太快,忙忙活活愣是拖到了今天,本來約定的是上周末取,結果兩個人臨時起意迎著大風去春遊。好在是他買得禮物要提前配貨預定,打了不少的提前量,足以趕得上生日,他呢,又不想提前說,驚喜如果提前了,那就不是驚喜了,尤其是這禮物著實讓他節衣縮食了一陣子,就連那時再想自費去醫院體檢這事兒都放在一邊,廣垣要是提前知道了,那個不饒人的嘴肯定會批評挖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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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世上,有很多事就是這麼微妙。
丁維執難得鋪張叫了個車,到目的地取了禮物,在櫃姐的誇讚聲裏,心情舒暢地準備打道回府。
走到一樓大廳,見一家花廚餐廳外麵兼賣鮮花,也不知怎麼心頭一動,想著這麼快樂的時間,買束花回家搭配禮物,更是完美,也是不錯。
隻不過他雀躍的快樂,就隻直持續到他步行過去的這一段路剛在花束前站定,口罩下的微笑還來不及收回來,他便看到了站在門口吧台背對著自己的廣垣
挺拔高大的身形閉眼睛他都不會認錯,更何況這隻離了十幾米的距離,看得真真切切!而廣垣身邊,正站了一個巧笑嫣然的長發女生,一身鵝黃色長裙,襯得碧人如花,廣垣手挽著女生的風衣外套,女生未戴口罩,顧盼生姿的眼就沒離開過廣垣的臉,而廣垣背對著外麵,看不到表情,看動作似正用手機掃碼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