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的少年,年輕就是任性的本錢。四月,鄭靖遙和殷冠宇已經換上了短袖款的校服,強行提前入夏。這樣的天氣,殷佩璿穿件外套正好。那些穿短袖的人,他們真的那麼熱嗎?
如果真的問他們,他們大概會回答:也不是很熱。但學校裏已經有男生穿了短袖,他們不能輸,也要穿。沒錯,學習上不爭先,中二行為上卻很恐後。
除此之外,他們已經喝上了學校門口小賣部冰箱裏凍了一夜的冰水。殷佩璿感受到礦泉水瓶上的冷氣融入空氣,飄到她的手上,不禁緊了緊自己的外套。
殷冠宇最近總是在周日晚上從補習班回家時見到出門的殷佩璿。在得知姐姐是要去學校上自習時,慌張地問:“那我也要去嗎?”殷佩璿把背好書包的手後麵抽出來,朝他擺了擺手,“不用,我自己去,你回家吃飯吧。”
即使是高三,也沒有強製規定周日晚上一定要上晚自習。高二就更別提了,來了也沒地方上自習啊,教室門都鎖著。不對,現在有單獨的自習室了,所以姐姐才周日也去上晚自習嗎?殷冠宇對於姐姐這種在學習上狂熱的態度還是挺佩服的,畢竟自己真的做不到。
真的是這樣嗎?殷佩璿心想,也沒有吧,周末兩天都在家裏,要來可以兩天都來啊。單單一個周末晚上跑趟學校,值得嗎?其實該完成的都完成了,這個晚上的學習效率也沒有很高。
沒有合理的原因,但殷佩璿仍然堅持去。
高三的林逾靜在周日的晚上,出現在學校裏上自習,就合理多了。
林逾靜從家裏帶來的水杯裏,裝的是常溫水。可她喜歡喝稍微溫一點的水,便會在第一節晚自習結束時,去補上點熱水。這個時候,多是三五成群的女生一起出來,邊聊天邊接水,偶爾也會是林逾靜自己。
殷佩璿便是趁隻有林逾靜自己的時候,去裝過一次偶遇。
一個人的時候林逾靜通常是麵無表情的,接水的時候走路的時候都像是在放空。水滿,轉身回班,一個表情都沒有多留。殷佩璿想搭個話的機會都沒有。其實要說什麼,殷佩璿也想了很多,最終決定跟她說一句“高考加油”,但也沒能說出口。
高考還有一段時間,有機會再說吧。
殷佩璿還是可以在晚自習的時候觀察她的。林逾靜的頭發長長的,看起來又黑又順,紮個馬尾,把頭發都扔在腦後。個子在同齡女生裏算是高的,身材偏瘦。學校校服有兩套,一套短袖,一套長袖。殷佩璿嫌長袖的太醜,都是穿短袖,再在外麵套件外套。殷佩璿注意到,林逾靜也是一樣。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
大概是四月底五月初,依舊是晚自習,殷佩璿突然找不到林逾靜的身影了。好幾個晚上都是這樣。殷佩璿心想,是不是天氣熱了,不想喝熱水了?可學校沒有常溫水,就隻能接熱水,等變涼。或者,是她自己從家帶了水?可是一整天了,一杯水早該喝完了。
五月,還是看不到林逾靜,殷佩璿覺得有些奇怪。以前偶爾也能在教學樓的走廊上瞄到她,怎麼現在整個人像蒸發了一樣,完全消失了。
還是沈路希聽來的消息,說林逾靜在外麵報了衝刺班,全封閉的那種,所以最後一個月不在學校上課了。殷佩璿終於解開了疑惑,一下感覺心裏空落落的。晚上自習,也不再頻繁地出來東張西望。
一直都沒能再聽到林逾靜的消息,殷佩璿偶爾會在寫到上年的卷子時想起她,這套卷子她拿了多少分呢?想到出神,被鄭靖遙叫了好幾聲才反應過來。鄭靖遙問她為什麼發呆,其實問出的時候,鄭靖遙就知道,她不會回答的,至少不會說真話。
低一級的人往上看時,帶著仰慕,把對方想象得越來越高大,自己卻越來越渺小,這樣的不對等關係讓人變得卑微。就像殷佩璿對林逾靜,就像鄭靖遙對殷佩璿。這種不對等產生的來源主要是時間,永遠也追不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