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爸。”皇甫輕眉挽了挽耳畔青絲,抬頭看了一眼正安慰自己的蕭雲,嘴角苦笑道。
蕭雲一怔,吃驚地瞪著皇甫輕眉,然後又低頭看了眼早已沒有生命跡象的皇甫寺,一臉驚愕。
他忽然發現,自己始終深陷在一個撲朔迷離爾虞我詐的大局中,這個局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花了幾十年的時間去鋪就,可能從他還沒出生,這個局就已經開始醞釀了,像大西洋的一場颶風一樣,一點一滴地開始積聚,到最後烏雲蓋頂,才開始肆虐人間。而他身邊的那些人,不管是親近如母親、老爺子、丫頭,抑或是若即若離的燕中天、皇甫輕眉、甄青衫,還是敵我難辨的張至清、皇甫寺、南宮伯玉等人,統統都清楚這個局的走向,唯一被當作牽線木偶般操縱的就是自己一人了。
一種疲憊感、憤怒感、哀傷感鋪天蓋地般,瘋狂襲來。
“我也是在我爸,準確來說,是地上這個冒牌老爹跟鬼穀子在紫禁城決鬥後,才知道真相的。”皇甫輕眉看出了蕭雲的神情變幻,瞥了他一眼,像個犯錯的小學生,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我得知這個冒牌老爹重傷之後,就匆匆從非洲趕回家,還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爸就出現了。當時他已經是半日仙的這副打扮了,他沒告訴我這樣做的原因,讓我要保守這個秘密,又讓我去替你爸辦事,那時候我雖然沒能想通其中的關節,但還是照做了,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公子黨。”
“這些大人物真是夠狠的,能拋妻棄子幾十年,就為了布下這個局。”蕭雲長長吐了一口氣。
“你…張至清是人間梟雄,如果不是有兩位大宗師牽製,真的沒人能阻止他。”皇甫輕眉道。
“嗬嗬,不光是你,我相信沒有人會想到他本身就是一位大宗師吧。”蕭雲的笑容相當苦澀。
皇甫輕眉同樣也是苦笑點頭,輕聲道:“我原以為他隻是權勢大而已,除掉鬼穀子就可以了。”
“能耐啊。”蕭雲仰天長歎,看了一眼青傘下的母親,對皇甫輕眉道,“我跟我媽說幾句。”
皇甫輕眉輕輕嗯了一聲,目光轉到了那張冰冷的輪椅上,與那瘦削身影對視一眼,點頭致意。
燕中天拉了拉大腿上的毛毯,神情已趨於平靜,盡管剛才張至清的大宗師身份讓他始料未及。
“媽。”蕭雲喊了一聲。
“對不起,孩子。”蕭薔薇看著蕭雲的眼神,毫不掩飾其中的柔情,但愧意更盛一些。
“我理解。”蕭雲平靜一笑,三個字,足以表達對母親這麼些年來一直隱瞞天尊身份的心情。
“別怪衿丫頭,是我讓她瞞下你的。”蕭薔薇低聲道。
蕭雲望了眼不遠處神情頗為不自然的許子衿,笑著搖了搖頭,再次重複三個字:“我理解。”
“媽媽知道這些年你過得苦,過得難,快過去了,今天就是個了斷的日子。”蕭薔薇輕聲道。
“嗯。”蕭雲摸了摸鼻子,走進了母親的靑傘下,就像小時候那樣,總是賴在媽媽懷裏看雨。
“有些話,我從來沒對你講過,憋在我心裏有二十幾年了,是時候說給你聽了。你的滿月酒是在有鳳來儀擺的,那晚我很開心,因為既是你滿月,也是你跟紫竹定娃娃親的日子,我平時不沾酒,但那晚也跟著你爸挨桌去給客人敬酒,不過喝了幾杯之後,頭就開始有點暈,你爸讓人把我送上酒店客房休息,倒在床上很快我就沒了意識。而當時送我上去的,是我在昊天公司的董事長助理,汪寒梅。當我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我跟你三叔羨魚赤身裸露的躺在床上,他還在昏迷中,然後房門就被踹開了,你爸領著你奶奶,還有很多人闖進來……”蕭薔薇默默流著淚,在兒子麵前講述著這段屈辱史,內心的創傷再一次被無情撕開,血淋淋的。
“張至清下的套?”蕭雲深皺著眉頭。
“他那時候已經運作起了一個地下組織,不想因為我而前功盡棄。”蕭薔薇笑容蒼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