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終於放晴。
霞光萬丈,籠罩著孤立大海的旦門山島,像是披上了一件金色袈裟。
“濟南號”軍艦徐徐靠近碼頭,一名名迷彩服士兵輕車熟路地登島,這也是平常的訓練科目。
走下船舷的甄青衫環視了一下剛經曆一場風雨洗禮的旦門山島,不禁皺起眉頭:“奇怪。”
“怎麼奇怪了?”陸羽跟在他的身後。
“太安靜了。”甄青衫呢喃道。
突然,一聲槍響從玉山峰頂傳出,驚起了一群飛鳥。
甄青衫的心猛地一跳,趕緊向那名正整隊列的營長喊道:“老趙,趕緊的,往那座山跑。”
“聽口令,集體向左轉,齊步跑!”營長老趙也顧不上還有些不整的隊伍,急忙向玉山衝去。
甄青衫、陸羽則帶著幾個穿西裝的男人走在隊伍後麵緊跟著,一路走一路心驚肉跳。
因為玉山的石階一路上去,都是血水橫流、屍骸遍野,一片滿目瘡痍的景象,太殘酷了。
這更堅定了甄青衫徹底除掉這些毒瘤的決心,等他爬到山頂,就看見那營士兵圍住了一個人。
蕭雲孤獨地被圍在中間,模樣狼狽,嘴角還有血跡殘留,衣裳髒不可聞,但身姿還是挺拔的。
“這些人都是因為你而死的吧?”甄青衫穿過士兵,走到蕭雲麵前,苦苦壓抑著心中的怒氣。
“你可以這麼理解。”蕭雲嘴角微揚。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啊。”甄青衫搖著頭歎息道。
“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我們手上血債累累,你們何嚐不是呢?”蕭雲淡淡道。
“到這時候了,還強詞奪理?”甄青衫冷聲道。
“紅色子弟,你就別優越感爆棚了,也就是清朝的八旗翻版而已。”蕭雲摸了摸鼻子。
甄青衫一愣,旋即臉陰沉了下來。
“為了今天的這個局麵,你們國安局煞費苦心了這麼多年,修得正果了。”蕭雲暗含譏諷道。
“張至清呢?”甄青衫剛才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死了。”蕭雲平靜道。
“你殺的?”甄青衫愕然道。
“不是。”蕭雲搖了搖頭,卻隨即想起一個小時前的那一幕,心頭不禁倏地一疼,痛徹心扉。
這輩子從未屈膝的張至清頹然地跪在了蕭薔薇麵前,麵無人色地抱起她,像失去了至貴珍寶。
蕭雲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哽咽不語,他又想過去抱抱自己的母親,卻又不忍心破壞這個畫麵。
許子衿在默默流淚,燕清兮也在默默流淚,就連掙紮起身、蹣跚而來的燕清風也在默默流淚。
狼屠更是嚎啕大哭,像個孩子。
龍王廟屋簷風鈴被風吹響,淒清猶如寒蟲悲鳴。
很久,呆滯的張至清才開口說了一句:“小七,把我跟你媽葬在一起,以後再也不分開。”
隨後,匕首再次入肉,不可戰勝的一代帝王,連大宗師也無奈的帝王,就這樣了結了人生。
“爸!”這是蕭雲第一次喊出這個字,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吧,從此這個世界沒有了張至清。
甄青衫看見了蕭雲形同枯槁的悲傷,皺了皺眉頭,輕聲問道:“剛才那一槍,是你開的?”
“是,我怕你找不著。”蕭雲掩藏起悲痛,露出了一個微笑。
“那你是準備好被繩之以法了?”甄青衫又問道。
“法?哪有法?嗬嗬,我父母都走了,我在這個世界也沒了眷戀,送我一程吧。”蕭雲說道。
甄青衫低頭思慮了很久,才輕聲道:“好。”
子彈上膛。
陸羽卻走上前攔下甄青衫的手臂,眼睛看著蕭雲,輕聲道:“我來吧。”
甄青衫側頭看了陸羽一眼。
“這回去肯定要記過的,你要升二老板了,這個黑鍋還是由我來背。”陸羽輕笑道。
甄青衫沒矯情,跟趙營長說了幾句之後,所有士兵開始撤離下山,國安部的幾個也走了。
整個山頂,隻剩下蕭雲與陸羽兩個人。
“有煙嗎?”蕭雲忽然開口問道。
“有,至尊南京。”陸羽笑著走過去,把一根煙遞到蕭雲嘴裏,並為他點著。
蕭雲愜意地吐了一口煙霧,輕聲道:“你在第幾局?”
“第九局。”陸羽回答道,他也點了一根煙,就像很多年前,跟蕭雲在一起抽煙一樣。
“噢,對內保防偵察局,挺好的部門,我聽影……文殊叔提起過。”蕭雲輕聲道。
“跟我回去吧?”陸羽勸解道。
“你跟了我這麼久,還不了解我的脾氣秉性?”蕭雲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