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環境。
一個打扮得形似貓頭鷹的矮小身影在潮濕的下水道中走走停停,不時躲開上方滴下來的那些散發著恐怖氣味的液體。
這是貓頭鷹法庭的資產,一名利爪……迷你利爪。
雖然他身上穿著的是和貓頭鷹法庭所有利爪完全相同的製服,但那也是童裝款才有的大小。
小利爪前進的速度很慢很慢,哪怕在安靜空曠的下水道裏也沒有發出半點動靜。終於,他停在兩隻分食發黴麵包的老鼠前麵,側耳傾聽——
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
他茫然地停留在原地,抬起頭。
梯子已經被青苔蓋滿,上麵的井蓋布滿鏽痕,看來是有相當一段時間沒人檢修過。
利爪隻是站在那裏盯著梯子,沒有爬上去。
他已經走了很久,抵達了城市的邊緣,雖然剛剛離開法庭就已經挑出自己身上的皮下定位器,但是他從來沒有假設過自己能成功走到這個地方。
小利爪向往自由,但是一時衝動跑出來時他從未以“逃脫會以成功告終”的念頭行動,於是過於順利的整個過程反而讓人手足無措。
小利爪開始思考。
小利爪放棄了思考。
管他呢,先上去再說。
小利爪手腳並用爬上梯子,一股子蠻勁,用腦門頂開下水井蓋,慢慢升到地麵以上。
一聲悶響,黑影結結實實砸在井蓋前方不遠處的地方,小利爪一縮脖子,井蓋安穩地落下,隔絕來自外界的微弱光線。
利爪縮著脖子,扒在梯子上一動不動,哪怕隔著製服的麵罩都能感覺到小貓頭鷹雙眼瞪得溜圓,驚疑不定地搜集一切異常動靜。
十分鍾過去了,沒有任何事發生,沒有想象中的大號利爪掀開井蓋拎起迷你利爪當場格殺,也沒有飛天大蝙蝠企圖進入下水道和小貓頭鷹當場碰麵從此發現法庭存在,甚至在搶食的耗子跑遠之後,利爪強化後的聽力中隻剩下他自己壓低到幾乎沒有的呼吸聲。
又多等了一段時間,聽著第七波耗子從下方跑過,利爪再次頂開井蓋,探出一雙眼睛,正前方剛才沒看清的黑影終於露出真麵目——
一個金色頭發的男孩兒。
利爪保持著這個姿勢暗中觀察——感謝改造後的視力,哪怕這個破地方連盞路燈都沒有,小利爪也能在這個距離上完成觀察這個動作——確認對方的胸膛已經不再起伏後,才從井蓋的縫隙流出來,打算繞過地上的人鑽入小巷深處。
隻是在經過時,利爪忽然停下腳步,看著男孩兒的金色頭發陷入沉思,他衝著對方比劃兩下,伸手扯下自己的全包式麵罩,露出黑色的血管,琥珀色的雙眼,以及,金色的短發。
利爪在男孩旁邊躺下比了比,身高也差不多。
好耶!
利爪眼睛一亮,一骨碌爬起來,溫柔地注視著男孩的臉。
如果他還剩著一點常識,此時一定已經開始感謝上天的饋贈。
利爪抱著感恩的心,虔誠地伸出手,掰開男孩兒已經僵硬的手指,把已經捏皺了的紙抽出來。
那似乎是從什麼本上撕下來的橫格紙,紙上隻有幼稚的字體用近乎戳破紙張的力度寫下的幾個大字:
誰、是、他、媽、的、提、姆
——bd
誰是提姆?
這世界上叫提姆的多了去了,你問哪個?
光是小利爪短暫事業生涯中,就有至少五個任務目標叫提姆,還活著的隻會更多。
“我不知道。”小利爪小聲嘟囔,“那你這個bd全稱是什麼?”
當然沒人回答,小利爪就當他也不知道。
紙條先團一團塞進製服的暗兜裏,小利爪再次伸出手,在男孩兒身上摸摸索索。
很可惜,他身上似乎隻帶了那一張小紙條,別說身份證明了,就連點零錢都沒有。
小利爪為難地收回手來。
這裏實在是太偏僻了,就連兩邊的樓房都是燒得烏漆麻黑的危房模樣,雖然不夠偏僻無人,小利爪也不敢爬出來,但是現在也格外不方便,想找點東西都沒處去搶。
“好吧,bd,先找個地方把你藏起來。”小利爪把麵罩罩回頭上,輕鬆抓起男孩兒,一邊嘟囔一邊往城外走去,“我會在你爛掉之前找到給你拍照的東西的。”
一個送到手的身份,小利爪實在不想浪費掉,他要在好心人爛掉、丟失、或者被什麼昆蟲野獸啃掉臉之前,盡快把他的麵部特征全方位多角度地留下影像。
好心人被他藏在城外某棵樹的樹杈上,確認他不會掉下去徹底摔得哪兒都是之後,小利爪馬不停蹄趕回城裏。
現在該想個辦法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條件下獲得自己需要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