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小周的~~)
八歲。
好似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在笑。
當拳打腳踢一次次落在身上之後,終於清楚知道眼淚並不能減輕痛苦,那麽,為什麽不笑呢?
房門一向是反鎖著的,屋裏從早到晚都漆黑一片,惟有床頭開了一扇小小的窗子,隱約透進幾絲光亮。
我習慣雙手抱膝坐在牆角,透過那窗口望出去,想象的外麵的藍天白雲、鳥語花香。某一日,那髒兮兮的玻璃上突然映出一張漂亮的麵孔,黑白分明的眼眸轉了轉,拖長聲音喊:“喂,你為什麽不出來玩?”
我吃了一驚,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他便微微偏一偏頭,右手握成了拳,“砰砰砰”的敲打窗玻璃。
我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仍舊不出聲。
他臉上慢慢浮起困惑的表情,沒過多久,就從窗外退了開去。
然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幾乎日日跑過來找我。有時是趴在窗口嗬氣,有時是用力拍大玻璃,有時笑嘻嘻的做鬼臉,更多的時候,則是對著我又喊又叫、自言自語。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比我大了一歲,就住在隔壁的那條街,名字叫做淩正。
十歲。
我身上淤傷不斷,時常整日整夜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淩正依然天天跑過來,雙手支著下巴趴在窗口,黑眸眨啊眨的,問:“你為從來不打回去呢?”
於是,再次挨打的時候,我體內突然氣血翻騰,手腳莫名多出了幾分力道。生平第一次,我撲上去抱住那個人的腿,撕咬踢打,用盡全力。
拳頭落在身上,還是疼得厲害,我卻聽見自己的笑聲越來越響亮。
某張漂亮的麵孔不斷在腦海裏盤旋。
據說,每個人心裏都藏了一頭野獸,而將我體內的怪物喚醒的人……便是淩正。
十六歲。
淩正已是遠近聞名的不良少年了,蹺課逃學,不學無術。
我平日都會好好的去上課,但隻要淩正一句話,就立刻被勾去了心魂,跟著他到處胡混。
某日放學回家時,天色已晚,學校裏的人早就走得差不多了。我一個人行過空蕩蕩的走道,然後在樓梯的轉角處撞見了淩正。
他靠坐在牆邊,雙腿微微屈起,淩亂的黑發幾乎遮住眼睛,手裏夾一支香煙,口中正吞雲吐霧。嫋嫋的白煙中,依稀可見他眉目細長,五官精致,麵容更是英俊至極。
我心頭一跳,立時僵在了原地,再挪不開腳步。
淩正斜斜掃我一眼,勾了勾手指,笑:“過來。”
我急忙上前幾步,在他身前立定了,低頭,直直望進那一雙黑眸裏。
“要不要試試看?”他懶洋洋笑一笑,隨手遞了根煙給我。
我對這玩意並無興趣,但隻要是淩正給的,就算砒霜毒藥也照吃不誤。於是毫不猶豫的塞進嘴裏,並且問他要打火機。
淩正卻僅是笑笑,忽然伸了手,一把扯住我的領口,緩緩將頭湊了過來。
……隻是普通的點煙方式而已,我卻差點因此停止呼吸,緊接著又覺喉頭一緊,拚命咳嗽了起來。
淩正在旁笑個不住,狹長的鳳眸眯了眯,得意萬分的開口說一句:“呆子。”
我全身一震,突然感到口幹舌燥,胸口一片灼熱。
十八歲。
淩正終於在鎮上混出了些名堂,打架喝酒,無惡不作。而我則完全成了他的跟班,來來去去的,形影不離。
或者,確切的說是,我離不開他。
淩正雖然性格惡劣,打起架來狠得要命,那一副英俊的長相卻極招女人喜愛,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桃花運不斷。
我默默在旁看著,即使心底嫉妒得死去活來,麵上也始終隻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