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許佳再一次驚醒,周遭黑壓壓一片,她慌忙著尋找光源。
額前的冷汗打濕了她的碎發,在燈打開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安定了下來。
窗子外響著沉悶的轟隆聲,長久不絕,大雨傾盆而至,敲打著窗戶像有人扣門一般,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小隻,蒙在被子裏。
晨海市每到春季總是雨水不斷,少有的雷雨卻總是讓她碰到。
床邊手機震動,許佳摸索著找手機,拿起一看,心底的那片湖水又像被投了石子,驚起微小的漣漪。
陳行陽:阿佳,今天晨海有雷雨……。
許佳向上滑動,看見無數條類似的話,問候早午晚安,提醒她氣候變化,跟她聊她喜歡明星的八卦,給她分享美景,打卡她一直想去的店……。
許佳嘲諷地笑了笑,關了手機,聽著一夜春雨,坐到天明。
許佳從國外回來的消息,沒有多少人知道。
天一亮,她便開始收拾房中物品,聯係好了搬家公司,約定十二點來。
許佳打開儲物間的門,看著曾經收藏的畫,心裏像被刀剜了一下,她將畫全取了下來,指腹與畫麵隔著一層玻璃,就像現在的她,與以前的自己隔著一扇門。
心髒發緊,勒令她遠離。仿佛觸碰一下就會遭到窒息的懲罰。
她立刻放下,捂著心口舒緩呼吸,去隔壁的畫室,潔白如雪的牆,離窗子有兩三步的地方放著畫板,上麵的畫像似未曾幹透,烏黑的碎短發,好看的桃花眼,精致的五官,佇立於陽光下拉奏著小提琴。
那畫的背麵,寫著一句話。
“當丁達爾效應發生時,光有了形狀,而當你出現時,心動就有了定義,愛情便有了模樣。”
十二點,搬家公司的人準時到達,員工們將許佳收拾好的大箱子小箱子,零零散散的一堆東西搬走。
“許小姐,這些家電什麼都不拿嗎?”員工問。
許佳溫柔一笑:“不拿,新家都有。”
新家的地址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可她並不在這裏常住。
她與員工先到了市中心,放好東西,又去了市郊。
收拾好後,她口渴正在吧台上倒水,手機又響了。
對麵男生語氣急促,焦急萬分的模樣。
“許佳,你去哪了?”
許佳興致不錯,便想逗逗他:“回f國了,怎麼長大了還不會叫姐姐了?”
“許佳,你說過你不會再一聲不吭的走的!”男聲有些顫抖,還夾雜著一些稀碎的布料聲,像是套外套,接著便是引擎發動的聲音。
許佳好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又什麼時候我說過我要走了。”
對麵隻聽呼吸聲由急促到平緩,最後掛了電話。
再打回來,好像是調整好了情緒,還主動叫了姐姐。
“晨海市郊觀海春庭。”
周凱到的時候,許佳正在琴房,悠揚地琴聲隨風飄蕩,庭院裏的海棠花正輕輕的搖曳,陽光不驕不躁,輕輕披在許佳身上。
濃密的栗色長卷發梳理的規整,白色的長裙安靜的垂落,指尖在琴鍵上跳躍,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是花之舞。”他心裏暗道。
看著眼前的人,與記憶裏漸漸重合。
他悄悄拍下她彈琴的照片,琴曲進入尾聲,她微微轉頭,進入相片,她嘴角微微上揚,滿是柔情,像墜落人間的少女。
“來了,是不是比以前差了很多啊?”許佳反問。
周凱下意識回答:“怎麼會,姐姐的琴聲永遠是最美的。”
許佳打哈哈,帶著他出琴房參觀了新居,庭院裏是中式風格的建築,古色古香,是她以前很喜歡的風格,而屋舍裏卻是北歐風,比常規的更清冷一些,雪洞一般。
“姐姐這些年看來發展不錯,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這樣大的庭院。”
“是啊,不過這裏到底是郊外等我養好精神工作的話,你要找我還是很有難度的。”許佳像個老幹部一樣把手搭在周凱肩上,語重心長。
周凱手攥成拳,掩飾發汗的手心,麵上依舊輕鬆的說:“姐姐是地鼠嗎?房子這麼多”是不是可以一點留戀都不帶的離開。
許佳拍拍他的頭:“傻小子,今天慶祝我遷居之喜,晚上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