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上海。
把最後一件家具搬進新家,薑思鷺終於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房間不大,五十二平,裝修卻花了大半年。薑思鷺仔細審視著自己的“領土”——魚骨木形的拚貼地板,占據大半牆壁的飄窗,秋日暖陽照透玻璃,鋪在地板上……
不錯,和她想象中,一名小說作家的房間,一模一樣。
自從18歲那年聽到“女人想寫作,就必須有錢和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這句話,她便將其奉為至理名言。
上本書的影視版權賣出去後,薑思鷺算了算手中存款,終於開始開始踐行這一理想。時至今日,美夢成真——
在在梧桐樹影下,擁有了一片棲身之地。
是完全屬於她自己的王國。
打掃房間又花了幾小時。窗外已是深秋,辛勤勞作的薑思鷺卻出了不少汗。歸攏打掃工具後,她衝進浴室,痛痛快快衝了個澡。
浴室霧氣氤氳,她擦幹鏡麵,望向自己二十五歲的臉——淩亂的頭簾下,眸子烏黑,眼神明亮,濃密的睫毛掛著細密的水珠。
要是鼻子挺一些就好了。
薑思鷺歎了口氣,捏了捏鼻梁,站直了身子。她再次向鏡麵望去——水汽蒸騰,她隻能看到一個高挑的輪廓。
仍然不算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美女,但比起當年的自己,還是長進了不少。
尤其是穿上長及腳踝的黑色大衣、塗上紅唇後,都市麗人的做作腔調,多少是拿捏住了。
手機開始震動。薑思鷺看了一眼,消息都來自一個叫“k中上海小分隊”的13人微信群。
[朱哲茂:我快到了,誰還沒出門趕緊的啊。]
[路嘉:班長我們在二樓了,你來了直接進包廂。]
[邵震:你們都到了?我中環上堵得一動不動。上海的交通,對我車的性能是一種侮辱……]
看起來大家都上路了,薑思鷺也不想最後才到。係上圍巾後,她便叫車趕往聚餐地。
好在她家離聚餐點近,開過去也就15分鍾。等紅燈的間隙,薑思鷺打開群成員的列表,有些艱難地回憶起同學們的樣貌。
說實話,這些人,她很多都不熟。
高中時期的薑思鷺,是個十足的自閉型選手。成績不上不下,容貌馬馬虎虎,唯一的記憶點大約就是給高二那場校級話劇比賽寫過劇本。
她對高中的記憶不甚美好,連帶著對這些同學也感情不深。要不是朱哲茂——她盯著群成員裏那個穿著白大褂、一臉憂國憂民的頭像——
要不是班長非讓她來和在上海的同學聯絡感情,她寧願在自己的小王國裏穿著皮卡丘睡衣追劇。
更何況,這個群裏……
並沒有段一柯。
出租車停在靜安區一處五星級酒店前。
一下車,薑思鷺就知道這是誰的手筆了——
邵震,這個k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大燒包,畢業七年,越有錢越燒,不弄點大動靜出來都對不起他“燒哥”的諢名。
聚餐的包間在三樓。薑思鷺走到門前時,包間大門忽然打開,一個男人高舉右手,手腕上閃耀的勞力士綠水鬼手表比他本人更抓眼球。
“失陪下,我去隔壁打個電話,有個大單子追得急——哎?”
薑思鷺有一瞬啞然,也有點想笑。
她一時不知是邵震高中就足夠老成,還是畢業後保養得好。總之,人居然能七年間沒什麼變化,除了尺寸變大一號。
連她這個對高中同學臉盲的人都一眼認出來了。
相比之下,薑思鷺的變化就太大了。邵震打量她許久後,扭頭問道:“這美女是誰家屬?有人認領嗎?”
還是坐在側麵的路嘉“騰”一下站起來認出了她。
“誰家屬啊!燒哥你戴上眼鏡吧!”
她小碎步跑過來拉薑思鷺的手:“這不思鷺嗎?天,你畢業就消失,我都多久沒聽過你消息了。”
顯然,薑思鷺對別人記憶不深,別人對她也印象寥寥。正巧她此行也一心繼續淹沒人海,幾句話就把焦點遞回給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