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娣笑了。
美珠泄氣,真笨,彼此尊重同愛情有什麼關係?
她發覺自己又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孩子都那麼大了。”
愛娣看著窗外。
“你有了對象?”
愛娣不出聲。
“你願意放棄現有的一切?”
“也不用全部犧牲,我總是孩子的母親,還有,愛藝廊我起碼占一半。”
“他是誰?”
愛娣不語。
美珠舉起手,“你不說,也算了。”
“不,不是不說,我還沒立定主意。”
“那麼,容我勸你馬,今日你擁有的一切,得來也並不容易,千萬別輕易拋棄。”
“我從來沒戀愛過。”
美珠說!“我也沒有。”
“那麼,你不會知道那種感覺,他令我著迷,”文雅的愛娣一改常態,用詞十分大膽,“他的眼神、聲調、身體均令我陶醉,我想占有他,長時間與他在一起。”
美珠說不出話來。
過一會兒她問:“謝明中可知道此事?”
愛娣十分訝異地答:“誰理地。”
完了,這頭婚姻已經完蛋。
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支線發展。
那日分手,美珠並沒有怪愛娣貪婪。
男歡女愛,誰不想。
有那樣的機會,莊美珠說不定也會拋棄一切去追求歡愉。
她深深歎息。
不久,紙包不住火,消息傳開來。
凝芝第一個來找美珠。
“你知道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誰?”
“朱海昌。”
“哪個失海昌?”美珠愕然。
“拍電影的朱海昌。”
“不!”
“正是他。”
美珠跌足,“怎麼會是他,愛娣怎麼會是他的對手,愛娣會吃虧。”
凝芳說:“也許,在這件事上,你不應論到得失。”
“她可快樂?”
“目前?那當然。”
“可是,也不過是飲鴆止渴吧。”
凝芝把一張海報攤開來,“這是朱海昌,你且來看看他可值得。”
當紅的電影小生,魅力透紙而出。
“他們不是一對。”
“那當然不是長久的感情。”
“他懂得欣賞愛娣嗎?”
“你何必擔這種心事。”
美珠惘然說:“這件事我明白,但是我又不明白。”
“愛娣她已經不大回家,她常到朱家留宿。”
“謝明中反應如何?”
“在辦離婚手續。”
“我的天。”
“代價不少。”
“就為著”場熱戀?”
“當事人認為值得,即係值得。”
“那朱海昌一定是個了不起的情人。”
“坊間都那麼說。”
“愛藝廊的生意呢?”
“尚可。”
“孩子們呢?”
“孩子們也總會長大。”
於是,童愛娣開小差去了。
她也是人,她有權追求快樂。
這一段時間,老朋友們都沒有看到童愛娣。
記者們似乎也沒有熱衷地發掘這一段新聞。
而朋友們,也各有各的事忙。
大家似乎已經忘記愛藝廊,忘記童愛娣。
反正愛娣什麼都有了、家庭、財富,現在還有情人,不勞朋友關心。
美珠升了一級,工作壓力比從前大十倍,苦忙,又有人事傾軋,整個人沉默下來,忽然明白到,若不想一輩子低聲下氣,就非得有點節蓄不可。
資本社會,講的是資本,沒有節蓄,沒有尊嚴。
她把那大吃大喝的習慣改了過來。
愛藝廊不大去了,名牌套裝少買一點,算一算,一年竟可剩五六十萬現金,小富由儉,真錯不了。
左凝芝找她,她事先聲明:“到我家來吃飯,我做一鍋好湯等你。”
地方又靜,何必到外頭去喧嘩。
凝芝來了。
閑聊起來,“昨日我去過愛藝廊。”
“怎麼樣?”
“遇見謝明中,他說已辦妥離婚手續,兩個孩子歸他,他分了現款及房子給愛
娣。”
“多少?”
“總值數千萬。”
“不錯呀.難怪有些女性越結婚越富有。”
“正常地生活,那當然夠了。”
“朱海昌是個紅星,不會用她的錢。”
“可是她要追隨他生活,又不事生產,天涯海角那樣跑,很快會見底。”
美珠頷首。
“聽說花得很厲害,已經不計後果。”
“那朱某呢,可與她有長遠打算?”
“自古至今,戲子不過是自一出戲活到另一出戲─休閑當兒,宛如遊魂,不甘寂寞,有時亦自編自導,因缺乏編劇經驗,情節往往發展得一塌糊塗。”
“依你看,愛娣會失望?”
“有什麼好失望,朱海昌英俊迷人,是一等一的好情人,我等豔羨還來不及,愛娣若想與他長相?誹,那是她自己搞昏了頭,與人無尤。”
美珠辯日:“她長得美。”
凝芝冷笑一聲,“在我們凡人圈子,她真是夠標致的,可借她一不小心,鑽到美人窩去了,演藝界誰不美?”
“她有氣質。”
“算了吧,一點點無色無嗅無相的氣質,怎敵得過活生生原始的胸波臀浪!”
美珠長歎一聲,“她是怎麼搭上朱海昌的?”
“他來看畫,她看見了他,一見鍾情。”
“可能嗎?”
“你要是決定戀愛,你也可以做得到。”
“我不敢妄想,我隻希望下半生衣食不憂。”
“那也已是奢望。”
美珠喃喃說:“連孩子都不要了。”
“我這才發覺,她同謝明中一點感情也無。”
“老謝很覺羞辱吧。”
“他處理得很好,快刀斬亂麻,立刻與童愛娣一刀兩斷。”
到底是個生意人。
“看樣子愛藝廊很快會換老板娘。”
“生意好嗎?”
“照舊,聞名而來的洋人很多。”
“了不起。”
“真難以想像愛娣會放棄那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