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這樣說了,秋寒蟬也無法,隻好懨懨答應。
伴隨著馬嘶聲,馬車漸漸遠去,直到再看不見徐園,梅窗月總算放下簾子端正坐好。
這日,馬車在一條大河邊前行,暖陽春日,這荒野之外遍地野花綠草,蝴蝶們歡快飛舞。
梅窗月在馬車裏叫住望雪,“行了這一路,也歇歇吧。”
“哦好的。”望雪下去交代一番,一行車馬停下,有牽著馬吃草飲水的,也有人到上遊喝水洗臉。
梅窗月徑直走離車隊,往一側密林中行去。
走了一段,陽光透過茂盛枝丫灑下破碎陽光,照在她紫衣之上,更顯得華貴非常。
“跟了一路也不下手,是要等我回家嗎?”她停住腳步。
林中遠遠走來一人,聽著腳步聲,梅窗月轉身看向他,一身衣袍如徐聽賦般,恍惚見到那人。
“秋望業,又見麵了。”梅窗月語氣有著感歎。
來人正是秋望業,他還是那身模仿徐聽賦的打扮,見到梅窗月,氣的冷哼,“你還記得我?我真的是很高興啊。”
話音一落,他自嘲發笑,“也是,你剛見過徐聽賦,肯定會想起我來的,突然又覺得沒什麼可高興的。”
梅窗月歎息,雙目深深凝望,“你說話還是這麼夾槍帶棒。”
“哼。”秋望業看了她一眼,便扭頭看向一側,“我習慣了所有人都隻看得見他,也習慣了所有人都隻喜歡他,反正他是龍我是蛇,他是美玉我是泥巴,我早就已經習慣了,你為什麼不習慣我?”
梅窗月語氣無奈,“當年你失蹤,他自責未照顧好你,如今,你又何苦?”
“沒什麼何不何苦?”秋望業一擺手,很不耐煩打斷,“我就是要超過他,我就是要讓所有誇讚他的人都知道,他們眼光錯了,我比徐聽賦更優秀!還有,少說這種令我惡心的話,他是自責沒有先下手為強殺掉我,我失不失蹤,跟他有什麼關係?”
梅窗月隻覺眼前人二十年未變,還是這般渾身是刺,“你比他優秀的地方很多啊,為何你看不見?緣何以己之短,攻人之長?”
秋望業怯生生扭頭看她,不言不語,但一臉好奇與期待,看得梅窗月無奈又好笑。
她往一側走了幾步,彎腰扯起一把狗尾巴草,走到秋望業麵前遞給他,“幫我編一個蚱蜢可好?”
“哦哦。”秋望業慌張接過狗尾巴草,十指靈活而熟練,很快就編好一個青色蚱蜢遞給她,“月妹妹,編好了。”
“嗯。”她伸手接過蚱蜢在手,唇角帶著淺笑,“徐聽賦就從來不會編。”
秋望業看向那在梅窗月手中輕輕顫抖的蚱蜢,沉默了許久,咬牙切齒堅定說,“我一定會超過他!所有人都誇讚他悟性高,劍術高絕,我就是要超過他,隻有這樣,那些讚賞才能是我的!”
“那為何,隻有你要去與他爭劍術高低,而他從不與你爭會不會編蚱蜢?”梅窗月輕輕問。
秋望業抬頭直直看她,半晌又低頭,目光落在她手中蚱蜢上,“會編蚱蜢算什麼?什麼都不算,廚子廚藝天下第一,還不照樣是廚子?”
這次,梅窗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許久,“上次你去超逸絕塵做客,已是二十餘年前的事了,此次可否賞臉,再去做客?”
她見秋望業臉上有著為難,輕輕一歎,“莊內梅花,比之二十餘年前,又多添了些宮粉重瓣。”
秋望業急忙背過身去,雙手插入袖子,“這個時候,梅花已是最後一波,有什麼好看的?我不去。”
“不願故地重遊嗎?”
“不去。”秋望業低著頭看向腳下踩著的落葉,“我隻是來帶秋寒蟬走的。”
“哦,她是你女兒嘛。”
“不是!”秋望業急忙否定,“你別亂想,她不是我女兒。”
梅窗月輕歎,本要再勸,又恐他逆反不願意聽,反而適得其反,幹脆跳過,轉而問,“你不是被三途宮阿鼻獄王抓走了嗎?”
說起這個,秋望業極其尷尬撓頭,心虛又難堪,“他……他把我生擒走了一段,又突然很好心情的把我放了,我也想不明白他在幹嘛。”
梅窗月疑惑問,“他沒問你關於寒蟬泣血丹的事?”
“問了。”秋望業忙說,“我知道他真實身份,怕他不好騙,就說了幾句真話,但沒說全,藥方也沒給他,可他也不生氣,反而把我放了。”
梅窗月沉默了片刻,幽幽歎氣,“年輕人啊,難免貪玩。”
秋望業一時間也不知要如何接話,頓了半晌才問,“月妹妹,秋寒蟬交我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