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星?能聽見嗎?”
“他的手指好像在動。”
“讓出點空間,他像是要醒了。”
“……”
安星猛然睜開眼睛,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零星的對話傳入耳中,他卻顧不上理解那是什麼意思,記憶還停留在身體被幾乎碾碎的劇痛之中。
少年弓起身,抓著床沿的手指用力到發白,還在劇烈地顫抖。原本稍微散開的眾人頓時緊張起來,卻不敢貿然上前。站在床邊的男人立即彎腰,一把抓住少年的肩膀扶住。
“安星?你還好嗎?深呼吸!”
安星跟著那聲音深呼吸,好半晌才壓下去那股頭暈目眩的惡心勁兒,喘著氣抬頭,看著眼前的人一愣,遲疑道:
“……楊哥?”
少年挺拔的鼻梁與弧度飽滿的額頭周圍布滿冷汗,唇色泛白,那雙淺咖色的眸子裏帶著濕潤的水汽,看過來時有未散的驚恐與茫然。楊哥見狀心中一凜,扶著少年靠在床邊。
“怎麼好端端地暈倒了,昨晚沒休息好?”
少年眨了眨眼,沉默地看看他,又看看周圍。楊哥隻以為安星是還沒回神,提醒道:
“迷糊了?咱們去吃午飯的路上,你忽然從樓梯上暈倒栽下去,我們就帶你來醫務室了……還記得今天周幾不?”
見安星還是一副呆呆的樣子,楊哥開玩笑地問了一句,卻見少年一愣,當真去摸手機。
楊哥:……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日期,安星滿心的震驚與不可置信。
他是安家獨子,自小受盡寵愛,當了二十年的豪門少爺,生活沒有不順心的。直到一個月後,他得知自己二十年前就抱錯了。
安星當然難過又無法接受,安家夫妻也是一樣。但他們都是理智的人,最初的傷心與震驚過後,便想與那個安家真正的孩子接觸。
隻是,大約是因真相曝光那一日的失態,真少爺與他們有了隔閡。
他不想礙真少爺的眼,躲在家中不出門,有真少爺出現的地方更是退避三舍,誰知卻弄巧成拙,讓外界傳起了真少爺心狠手辣、容不下他的謠言。安家夫妻倒是想補償真少爺,可那人冷心冷情,不願與他們見麵。
安星覺得這樣不行,決定自己去找真少爺好好談談,卻在路上出了車禍。
再睜眼,他竟然回到了一個多月前、真相還未曝光時,而他正在自家的珠寶公司實習,歲月靜好。
安星有點懵。
這時,房間裏其他人圍了上來。
“安星你沒事吧,剛才從樓梯上栽下來,嚇死人了。”
“是啊,幸好老楊一把抓住你,不然得摔進醫院了!”
“你嘴唇好白啊,趕緊回家休息吧……”
同事們七嘴八舌的關心讓安星回神,他勉強笑了笑,正想說話,門口卻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誰要回家休息?”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安星一頓,看向門口走進來的男人。那人年輕儒雅,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看人時眼底卻有掩飾不住的傲慢。
這人是他二叔的兒子,他的堂哥,安皓。
少年怔怔地窩在床上,似乎還不舒服,沒有開口。楊哥看了安星一眼,朝來人說道:
“安星身體不舒服,我們說讓他回家休息一下,小安總。”
安皓皺眉看過來一眼,安星清楚地看見那雙眼底的不屑與厭惡,心中一沉。
他的父親安昭明年輕時創建安寧珠寶,抓住時機將公司做到全國前列。母親沈櫻出身書香門第,沈家幾個舅舅要麼是知名學者,要麼是科研人員。二人當年又是自由戀愛,結婚二十多年都極為恩愛。
在這樣的家庭長大,安星自小備受寵愛,不僅被父母寵著,在外祖家那邊也年齡最小,被表哥表姐舅舅舅媽們團寵。
安星以為這個堂哥也是一樣的友愛,哪知道這些都是裝的。一個月後,正是這堂哥帶著真少爺找上門,沒有跟他們家透露一點消息,就將真相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想到母親身體不好,驟然得知真相時,因情緒激動直接昏了過去,事後也懨懨了好久,安星的表情便有些難看。
安皓不耐煩地看了安星一眼,板著臉道:
“不行,你今天交上來的那份營銷方案不合格,必須要重新寫。”
這就是不許安星回去休息了。幾個同事麵色一變,卻也不好說什麼,隻有楊哥皺眉。他正想說話,袖子卻被扯了扯,下意識回頭。
麵色蒼白的少年軟軟朝後一靠,垂下眼睛時,纖長的睫毛如脆弱的蝶翼輕顫。
“頭疼。”
安星捂著胸口,可憐巴巴。
楊哥:……
少年本就麵相顯小,長相又十分出挑,平時乖乖坐著都賞心悅目,如今虛弱地捂著胸口說頭疼,眾人都心軟了,隻有安皓鐵石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