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歆囁嚅了一下嘴唇,看著為自己開門的女人像老嫗一般拄著拐杖在沙發上坐下來,腦子裏提前打過草稿的說辭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倒是魏康提前開了口,他禮貌地喊了一聲阿姨,隨後自覺地拉過小板凳來坐下,順便給葉歆也拿了一個。
“阿姨。”魏康斟酌了一下語句,道,“你應該也知道我們的目的了,我們想知道,當年叔叔……”
無論魏康說什麼,麵前的女人都不肯開口,蠟黃的臉上一片呆滯的神色,渾身上下瘦得隻剩下了骨頭。
葉歆抿了抿唇,在女人麵前蹲下,想了幾秒後伸手拉起女人的手。
手背上是可怖的針管,密密麻麻的覆蓋在樹皮一般的皮膚上。
“阿姨,很疼吧?”
她沒有期待後者的回答,隻是抬頭看向女人的雙目。
渾濁,絕望,像是一口沒有光的枯井。
這是她腦中的第一個想法。
囁嚅了一下嘴唇,她聲音有些發澀。
“可是阿姨,叔叔被按著推進實驗室的時候更疼,有人往他身體裏注入還未實驗成功的藥品,用他的生命去承受一切未知。”
她微微一頓,注意到女人臉上表情的一絲鬆動,繼續道:“還有更多的人像叔叔一樣經曆了這樣的事情,更多的家庭家破人亡。”
“阿姨,要一個公道嗎?”
葉歆看著女人臉色驟變,呆滯地目光終於有了一絲焦距,隨即她呆呆地看了一眼葉歆,發白幹裂的嘴唇艱難地一張一合。
“公道?”她忽然淒厲地笑了一聲,從嗓子裏發出來的確實一陣陣難以壓抑的嗚咽聲,“我們當年也沒有辦法啊,我被確診出胃癌晚期,為了我的醫藥費,老劉背著我簽下了那份協議,我再看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她拚命地抬手捂住臉,想起了以前黑暗的往事,淚水泉湧一般從指縫中淌下來。
“後來人沒了,我無權無勢,上訴之後被威脅,給了我一筆錢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本來想跟著老劉去了算了,誰知道我的命一直拖到了今天,老天不開眼啊。”
聽到這裏,葉歆嗓子一哽,她站起來背過身去,眼眶有些發紅。
魏康關掉手機上的錄音,也有些沉默:“走吧。”
看著魏康將車裏提前準備好的東西搬進屋子裏,葉歆最後看了一眼女人臉上的淚痕,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重新回到車上,兩人一時間沉默無言。
“這次去哪裏?”
魏康打開導航,問:“陳校長家嗎?”
輕輕點點頭,葉歆嗯了一聲,歎了口氣,道:“魏康,我恨不得把常呈文碎屍萬段。”
魏康點擊屏幕的手微微一頓,他垂了垂眸子,道:“他會受到懲罰的。”
連同他背後肮髒的常氏。
來到了陳校長家,葉歆隱約從窗口看到了人影。
她上前禮貌地敲了敲門,沒過多長時間,裏麵便傳來一個年輕的女聲。
“誰呀?”
門被拉開,看清楚來人時,女人臉色一變,幾乎是尖叫了一聲:“你還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