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麵臨著單島幾千年以來的巨大轉折點。”
會議室的長桌旁,一個青衫飄逸的年輕人畢恭畢敬地站立著,正向著屋內所有人講話。
到場的各位人士,有一吳夏為首的一批那個代表,以及以謝塵為首的一批南中學院殫靈人。水產街諸位前輩亦都在場。(除了莊蘭溪,因為她覺得這會議全是廢話浪費時間。)
邊陽繼續說:“靈魂體,這一來自北極的靈魂階層上神秘物種,我們對其知之甚少。而這千百年來,我們口中所傳,諸位殫靈前輩親眼所見過的靈魂體,或許並非來自北極的鄰居,而是人造的敵人,是嗜血的幌子。”
蒼淼站在牆邊,看著這樣的邊陽,總忍不住把他與在問虛穀看到的那個披著□□黑鬥篷、低頭拱背的身影相對比。那時候,青年的臉上也有相似的真情流露。一時還真轉換不回來。
“這一切到底進行了多久,背後有誰在策劃著,目的又是什麼,我們目前所知的線索有限。已知三大家族的脈絡與這場靈魂體的戰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現任島主也暗中籌備了一隻受血契控製、且部分人是受訓過的殫靈人的軍團。由此可以推測,幕後的三大家——”
邊陽停住,看向長桌另一端。花明蕊朝他點了點頭。
“島主和三大家之間,是敵也好,是同流合汙也罷。不論如何,我們關注的隻是事情的真相。”花明蕊說,聲音靜若止水卻又冰涼清透,傳響於室,“單島人民必須得到一個交代。和我們一樣的,活生生的人,就是被我們喊打喊殺、成立了殫靈組織專門去獵殺的異類。自八年前昌陵屠城懸案以來,所謂‘附詰襲人’之案有增無減。當年簽署獻身狀時我們都發了誓,要做碧空之上的守衛者護佑單島居民平安,可是如今這種局麵,我們做不到當初的誓言了。”
她頗有節奏感與氣魄的陳詞忽而一頓,情緒卻還提在半空中沒有落下去。在座的人都預感到她尚有話未說完,無不屏息等待著。
果然,花明蕊放低、放緩了聲音,如不經意間評論瑣事一般道:“知惡而不改,知善而不為,枉為人。”
她講完了。沒有人鼓掌,不需要鼓掌——
需要行動。就夠了。
但散會之前,忽然有一位南中學院的殫靈人舉起手來,提問道:“……花總帥!”
花明蕊一眼掃向聲音來源:“說。”
“……”那人感到了一種上學時期被老師叫起來提問的熟悉感,“邊陽是您安插在三大家內的臥底嗎?”
“我沒安插誰。”花明蕊說,“邊陽是西南邊氏後裔,家本在昌陵。但眾所周知,昌陵八年前慘遭浩劫,邊陽既幸存下來,而後加入我水產街,一切皆是順其自然。”
“那麼邊陽是水產街唯一的臥底嗎?據我所知,您家還有另一位學徒也行邊。”
一陣冷風忽然吹過,仿佛有形。花明蕊的目光順著那道風的霹靂驟然抬起。
“這世上姓邊的人可多了。”她說,“難不成每個都是三大家的人?”
那提問的人被唬住了,沒再說什麼。
“散會。”花明蕊坐在主位離門禁,毫不客氣地第一個奪門而出,背景堅決又優雅,卻又能讓覺察到她的心煩。
那是一種無聲的懸念,懸在空氣中。
錦瑟走出會議室。長廊盡頭,狹長高窗的細長光影裏,邊知遠正望著窗外。
“都聽見了?”
邊知遠摘下耳機,對錦瑟點了點頭。耳機的另一頭連著錦瑟偷偷在會議室裏開著免提的手機。
“他們覺得你年幼就沒必要管這些。但我覺得有些事情,你有權明白。”
“還需和你商量一件事。”錦瑟攬著學徒的肩膀像遠處走去,“三巫當初派你們來水產街,就是為了花總帥的異能。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邊陽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邊知遠明白了他的意思。“上次問虛穀的陷阱被人觸動了。”
“是。”錦瑟放低聲音,“我們知道是誰觸動了,可是三巫未能抓到此人。接下來又該如何?”
邊知遠:“……繼續抓?”
錦瑟搖了搖頭。“如果我說,此人就在我們中間呢?如果邊陽從中做了什麼,讓三巫放下了繼續追捕此人的念頭呢?我擔憂邊陽還有事情瞞著大家。”
“邊陽學長不會的。”
錦瑟停下來,看著他。“其實隻需要你做一件事,大家便都能安心了。下次感到血契召喚的時候,你去看一眼。讓蒼淼和你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