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瑾住的地方,是兩層高的別墅,樣式有些老舊,像是二十年代初建造的小洋樓,牆上和門上都是繁複古著的花紋,到有幾分民國時期的感覺。
小區是個老小區,因為時常鬧鬼,已經有不少人選擇舉家遷徙了,就剩下幾棟孤零零的老舊樓房立在那,像是個荒園。
謝舒夜停好車時,外麵還下著雨,天暗沉沉的,被烏雲攏著,讓人倍感壓抑。
時瑾剛要撐傘下車,卻發現自己的傘忘在了道觀裏,連上車的時候都沒有想起來,是因為謝舒夜給他撐了傘。
時瑾看了一眼天,推開車門,準備淋雨小跑過去。
謝舒夜沒說話,像是看出了時瑾的所迫,他撐傘來到時瑾這邊,微欠下身子,將傘往時瑾那裏傾了傾。
他風度一貫好,沒有任何的逾越,人十分禮貌。
看人果然不能看表麵。時瑾在心裏暗想。他站到了謝舒夜的傘下,聽見徐彥扒在車窗大聲問道:“觀主,我要不要進去,還是在外麵看著?”
謝舒夜帶著淡淡的笑:“隨意。”
“那還是算了,我不進去了,”徐彥嘟囔著關上玻璃窗,“平白無故的誰想見鬼……我留在外麵看看情況吧,也好有個照應。”
時瑾帶著謝舒夜來到了門口,剛打開門,忽然聽見隔壁的院子裏有縹緲的琴聲透過雨幕飄過來,聽聲音,應是鋼琴。
他扭頭望過去,沒有瞧見任何異常,偌大的院子裏,空無一人,隻有一隻黑色的大垃圾袋靜靜堆積在角落,在雨水的衝刷下,隱隱透出了裏麵物品的痕跡。
謝舒夜見他看得出神,也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溫聲問道:“怎麼了?”
“隔壁房子,我沒有具體向您提到過,”時瑾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那棟房子很奇怪,明明是空的,但是總是能聽見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
“是麼?”謝舒夜仍舊是笑。
“那房子,還是離遠點好,”時瑾小聲嘀咕,“也不幹淨。”話說完,他趕緊推門進了房子。
倒是謝舒夜的目光還停滯在隔壁的院子裏,他將傘往後傾了點,微微抬頭,目光透過雨幕滑到了二樓的窗子,那裏白色的簾影簌簌晃動著,倒映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人影一動不動地立在窗戶邊,和他對視,依稀能辨認出是個女人的形象,然而對視不過半秒,那道人影便悄無聲息的消散了,隻餘下冷風穿過時簾影的晃動,像是眨眼間的錯覺。
“一樓是我平時住的地方,二樓是堆放雜物的,也不住人。”時瑾帶著謝舒夜先是在一樓轉了圈,然後又要上二樓。
謝舒夜沒有跟上去,而是問他:“想問問小齋主,你隔壁的房子裏,之前住的什麼人?”
“不清楚,不過那間原主人早在兩年前就搬走了,然後房子就一直空下來了,”時瑾回答,“我隻在他們搬來的第一天打過招呼,後麵就很少見到了。”
“哦……”謝舒夜饒有意味地點了點頭,忽然又問道,“那房子裏住過女人嗎?”
時瑾想了想,說道:“我隻知道前任房主的妻子,聽說是病逝的,她去世沒多久後,前任房主也搬走了,大概是在去年的時候。”
謝舒夜微頷首,依舊沒有要上樓看的意思,隻是走到了沙發邊,順勢坐了下來。
“方便替我倒杯水嗎?”他問。
“熱牛奶可以嗎?”
謝舒夜低低一笑,說道:“喝什麼,都應該看你的意思才對,我隻是客,你才是主。”
時瑾給他熱了一杯牛奶端過來,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麵朝著麵,外麵雨聲不斷,房間裏倒是安靜,靜到喝牛奶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時瑾斟酌片刻,還是決定打破這磨人的氣氛:“不用叫我時齋主了,你叫我時瑾就好。”
謝舒夜略沉吟,複而笑道:“你也可以直呼我名字,或者……他們一般稱呼我謝觀主。”
這人是真的好相處,一點也不擺架子。時瑾想,他之前請過很多“大仙”來看問題,這群“大仙”無一不端著德高望重的架勢,稍稍有點不如意了,就得橫眉豎眼的給你加上一筆費用,時瑾因此被坑過不少回。
謝舒夜喝完牛奶,擱下杯子,站起身來說道:“我想去二樓看看。”
“好。”時瑾放下杯子,還沒來得及擦嘴,唇上沾了一圈的牛奶印,他四處翻找抽紙,也沒找到,大抵是覺得不好意思這樣見人,所以他捂上了嘴。
要命,早知道不喝了。
正當他準備去洗手間洗幹淨的時候,眼前忽然伸過來一隻手,那手的指骨修長好看,指間夾著一塊手帕,襯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了瘦削的腕骨。
“來之前他們還跟我說,手帕用著不方便,沒想到竟然在這裏派上了用場。”謝舒夜說。
時瑾用另一隻手接過了他遞來的手帕,倉促的擦了擦嘴,窘然一笑:“等我洗好了再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