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自一片混沌中醒來便感到左臂關節處不可忽視的鈍痛,雙手的指甲也是鑽心的刺痛,活像指甲要被掀開了似的。她咬了咬牙咽了下口水睜開眼,皇後有些走神的坐在床邊,直到慧敏驚喜的開口才回過神來。“孩子你醒啦,元熹在和太醫問話我這就叫他過來。”還沒等她作答就起身往外去,夕顏朝慧敏瞅了眼被扶起來坐著,鄭元熹則風風火火的掀了簾子進來瞅著她笑的像個傻子。“夕顏,我們有孩子了!”她一愣四周環視,俱帶了真切的笑意祝賀著,太醫也笑著恭賀“娘娘大喜啊,您已經有孕兩月有餘了。”
夕顏這顆心也算是放了下來笑容也真心不少,不枉她喝了這麼久的藥汁子總算是有個交代了。她撚著紫水晶流珠把左臂往下墜了墜緩解疼痛“父皇可知道了?”鄭元熹小心的接過藥攪動著勺子“父皇早就得了消息,精神頭也好了不少。”她點頭接過藥喝掉忍不住抿嘴“我這胳膊是怎麼回事?”鄭元熹難得的露出些愧疚“你暈過去時左臂挫傷了,我著急去扶未成想你的指甲刮在了身上弄傷了。”夕顏懶得追究什麼隻是假惺惺道“我當時沒了意識沒有驚到你和父皇才好,我現在沒什麼事便去看看父皇。”鄭元熹小心的去扶她“父皇說了你現在不宜勞累,等過了頭三個月再去瞧他。”夕顏瞥見指甲上一絲絲的淤紅心情十分的不好便也不再客氣“這裏畢竟是福寧殿,我不好多待,便先回去了。”鄭元熹攙扶著她往門口去聞言道“我派江德海送你回去,等晚上再去看你。”
等回了東宮俱是喜氣洋洋的道賀聲,眾姬妾知道她不喜人多早早地送了賀禮離開。
鄭元熹到儀鳳閣看她時已經是晚膳過後,他揮手示意眾宮人下去獨自踏入閣內。夕顏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穿了一件青金色雜寶雲紋燕銜蘆長襖,大紅圓領嵌毛披襖,神色十分柔和的在燈光下挑選布料。“你回來啦。”她仰起臉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鄭元熹挨著她坐下倚在肩膀上去看籮筐裏的針頭線腦“你這是在做什麼?”夕顏摸著一匹紅緞子笑的十分溫柔“當然是給小寶寶做兜肚。”鄭元熹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聲音裏是抑製不住的喜悅“真是想不到這裏竟然有一個小生命。”
“很神奇吧,等他在大一點你就可以感覺到他的活動了。”鄭元熹疑惑的蹭了蹭腦袋問道“你怎麼會知道啊?”夕顏微微垂著眼看不清神色,隻是撥弄著指節上碩大的藍寶石道“母妃懷孕的時候我經常去摸她的肚子,肚子上會有起伏,你那時候就在和我打招呼。”她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帶著南地的口音,像是夜間的夢囈。屋裏圍了數個火盆子熱乎乎的叫人犯困,香爐裏熏了凝合花香,暖暖的香甜,像是打翻了話梅罐子,文祖捧了一碗剛出鍋的酸梅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眼睛斜斜的往門口溜著,“我去摘兩朵指甲花玩。”她把繡棚放下往假山石處走,文祖追了過來“姐,我也來幫你采,一會兒給你染指甲。”她往後瞅了眼寸步不離的奶口吩咐道“嬤嬤回去給世子多做幾個香包,床頭也多懸幾個驅蚊蟲的藥包,今個兒我瞅見世子身上叫蚊子咬了好些小紅包。小孩子皮膚嬌嫩,若是撓壞了怎麼成。”她板著臉唬人奶口便不再跟著領了吩咐下去,剩下的幾個小宮女也各自領了差事下去。
她把手裏的鳳仙花一撇垂眼去瞅那個撓著小紅包的小豆丁“說吧,你又想幹嘛?”文祖抓著她的手身上是一股話梅的甜香“姐,我想吃瓔珞姑姑做的話梅。”“不成,你的牙都有黑點點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最好了。”文祖拽著她的手牛皮糖一樣扭啊扭的。“那如果我給你拿了被奶口發現了怎麼辦。”文祖猛的打了個激靈“不會被發現的,我給它藏起來就可以。”她有些動搖了,牽著文祖慢慢地往小廚房去“你這麼小個人能藏哪裏去啊?”“就是有地方。”“你可別是藏耗子洞裏。”“沒——有——”“那你告訴我給你拿到了你想怎麼吃。”“你放心,姐,我一定分你一半。”“還分我一半,都是我拿的。”她在門外瞅了眼廚房已經熄了灶,桌上還留了兩碗稀飯和切開的鴨蛋,她觀察了一下一時半會兒沒人會來就把文祖帶了進去,架子上擺了各種瓶瓶罐罐,隻有一個青花纏枝蓮托壽字蓋罐特別的紮眼,她見過的是母妃閑來無事和瓔珞姑姑一起做梅子用的。她搬來一個板凳踩上去去夠那個罐子,可是隻能碰到底部根本挪不動,她穿著窄瘦的小鞋走了這麼久的路腳疼的厲害有些使不上勁,但是低頭看看文祖她狠狠心叫文祖抱住她的腿使勁的踮腳好容易抓住了罐子但因為鑽心的痛忍不住身形一晃踉蹌著摔在地上,蓋子被掀開紫黑的話梅滾了一地,濃鬱的香甜兜頭兜腦的罩了兩人一身。文祖驚慌失措的撲了過來眼裏蓄了淚水馬上要汪了出來,隻是緊緊的咬著牙不發出聲音,她歉疚的坐起來抱著文祖給他擦幹眼淚,看了一圈沒有受傷便放下心來,聽著外麵似乎隱隱有聲音傳來,心撲通撲通的幾乎要蹦了出來,她趕緊掏出幹淨的帕子快速的把罐子裏幹淨的話梅滿滿的兜了一包塞進肚兜裏藏著抓起文祖齜牙咧嘴的往外跑。
她和文祖躲在了花叢後分享著那包沾染了體溫的話梅,捂著嘴偷偷的笑。
“夕顏?你在幹嘛?”母妃來了,什麼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