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往住宿的每一分,每一秒,齊雲處在煎熬當中。
他數次想打消的陳雨楓的想法,可越說,卻越堅定陳雨楓的想法。
不過,到了家門口,齊雲忐忑的心反而變得平靜了。
他拿出鑰匙,提醒道:“雨楓,記得捏著鼻子,我家裏真的很亂的。”
陳雨楓聽話地捏著鼻子,不耐煩的說道:“知道了,你快點開!”
砰……
房門開啟,昏暗的房間裏瞬間噴出一團黑氣。
那團黑氣裹挾著腐爛,酸臭,撲向二人。
那滋味,像站在被魚雷炸得糞便滿天飛的茅坑旁,又像從酸菜老壇裏拿出來的陳年襪子放在鼻梁上,熏得陳雨楓差點昏了過去。
不知緩了多久,陳雨楓總算抑製住腹中強烈的嘔吐感。
陳雨楓一邊小心翼翼地呼吸,一邊伸出小腦袋,向齊雲的“家”裏看去。
隻見那房間裏亂糟糟的,方便麵盒子在房角推疊,形成駭人的數米高山,而隨意散落的酒瓶被蟑螂推著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靠窗的床上,被子和枕頭已然發黑發臭,叫不出名字的白色蟲子早已不畏生人,在上方肆意地翻滾,遊動。
整個房間連處落腳的地都沒有,還是人的地方嗎?恐怕老八來了都得搖搖頭吧!
齊雲低下頭,撓著後腦勺,尷尬地笑道:“都跟你說別來我住的地方,你偏要。現在看也看了,你趕快回去吧。”
過了一會兒。
倍感煎熬的齊雲遲遲得不到陳雨楓的回應,不禁抬頭一看,卻發現陳雨楓不知何時已經走到窗前。
忽然,那細柳般的背影將手搭在窗沿上,開始慢慢地推動。
眼看窗戶就要打開,齊雲急忙喊道:“別開窗,會進蚊子的!”
“你這四年都住在這裏嗎?”
“什麼?”齊雲有點不明所以。
“我說!你這四年都住在這個垃圾堆裏麵,那麼不自愛,你知道你的父母會多難過嗎?”
陳雨楓奮力地推開生鏽的窗戶,然後轉過身子,十分憤怒地瞪著齊雲。
夏日的風揚過樹葉沙沙,湧入房內,翻動地上的酒瓶,又帶走許多糜臭。
兩個人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兩旁,恰好隔著一個房間的距離。
齊雲原想打個哈哈蒙混過去,但看見陳雨楓那填滿著失望的眼神,他突然怕了,他害怕她從此在他的世界裏消失。
“雨楓……”
齊雲握緊雙手,說道:“雨楓,對不起。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我也知道自己爛透了……”
“我三歲的時候父親死了,四歲的時候母親跑了,八歲的時候,就連我唯一的親人——奶奶也離開了……”
“我以為,我不需要親人,不需要朋友,依靠自己也能堅強地度過這輩子。”
“可自從我碰見你後,我忽然發現,開心的時候可以跟人分享,難過的時候可以找人傾訴,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說到此處,齊雲突然感覺自己說得有些曖昧,那從小養成的自卑,外加現在臃腫邋遢的相貌迫使他急忙做出解釋。
“你,你別誤會,我說那麼多,不是想說我多麼可憐,而是想說從小到大,你是我齊雲唯一的朋友,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