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貪他有罪過,阿饒的罪過足以讓她往太虛煉爐去十世了。
可即便如此,又怎樣,被煉百年千年,也不能破體敗魂,她又不是......
又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該死!”戲台上的天神執令大嗬,鶯華被降到煉獄時,妝色花糊了一臉。
阿饒的心也跟著降到穀底,她好像又聽到剛剛在花木廳,佟茵茵與她說的話:“阿饒!難道你不想陪他好好一世?他入魔了,遲早要迫天佛降世滅了他!”
他入魔了!
那話輾轉耳蝸,即便阿饒再不願聽,也躲不過去這陣魔風。
昨夜,她親眼所見那一身魔骨貫膚,磷色的幽光叢尾不息。
淨空,成魔了!
在挖了百人眼後,淨空的魔骨越積越深,無能修回。
隻一件事,阿饒原先不曉得,她換的眼睛,從來都不是什麼鬼市上供的,若是用了死人眼,她便早就發現了淨空的魔道無邊。
淨空當然不允這樣的事發生,所以,他在與阿饒的新婚之夜,挖了亓名的眼開始,再到阮從樓,再到整個四海盟。
他用活人的眼睛,供了阿饒百日明。
淨空早想好了,要供完阿饒此生的。此事本萬無一失,可人的生死無定,偏昨夜阿饒換的那雙眼睛的主人,不堪失明辱,已脫離苦海生。
死人的眼睛,才能看到魔。
“阿饒!隻有你才能阻他惡,難道你不想,善伴他此生嗎?”佟茵茵的眉蹙得緊,身無長劍,孤立無援。
阿饒的唇啟了好幾回,濃睫雖是幹的,眼底的紅,潤著瞳亮無垠,有好多話,她不曉得該怎麼說。
“茵茵,我也想,想善伴他此世永生,我好不容易等來的今朝時日......可......”
她該怎麼說呢?
“可我不是人,我陪不了他一世,也救不了他一生!”
話音落後,吧嗒吧嗒,眼淚漱漱而下,袖腳的荷花骨朵兒遊在一池小小的汪/洋裏。
六界滋養萬物,隻要是有血有肉的物,就是記在生隧冊的魂。
偏是這雙眼,也讓阿饒看清了自己的無根無源。
戲台上的人要落幕了,然他方唱罷,我登場。守珩被喧天的叫好吵醒了,仙椅中,他伸了伸腰,苦想好久自己到底是幾歲大壽?
輾轉人世,實在數不利索年月四季。
“該走了!該走了!”他捋著白須仰天歎了一句。
氣宗的徒弟們皆站起垂首恭送。
這老東西是裝糊塗,慕容邱自認看穿了一切,帶頭將臉扭回戲台,做起了觀戲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