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括本是想把那小東西給放回海裏的,吃完午餐就忖度著怎麼和她溝通。連帶著那隻小作精,在書房裏翻了半天古文獻。
那小作精一瞧也是沒心沒肺的,一點兒沒防備心,睡得一臉憨憨的,不見要醒的樣子。
陸括都有點疑心這小東西是不是水土不服,讓天氣給悶熱的,琢磨著給她放進魚缸裏清醒一下。
結果剛要把整條魚放進缸裏,小東西就激靈一下卷起尾巴,生生給冷水嚇醒了。一對兒濕潤潤的眼裏蓄著茫然和驚慌。傻愣愣盯著陸括看,一臉不知今夕是何年。
陸括也嗓眼兒一緊,聲音不自覺就壓低了,“睡懵了?”順手拿紙巾給她擦魚尾巴,裹進衣服裏。
“哈…”小東西軟綿綿的打個嗬欠,癱軟在他掌心上,瞧著有氣無力的樣子。兩眼水霧濛濛,又要睡過去。
陸括怕這一睡就第二天天亮了,撓撓她的腰肢窩兒沒讓她睡。可這小東西跟套了開關似的,戳一下咯一聲,不戳她就晃著腦袋趴下去睡覺。
這實在不對勁。
陸括走到落地窗前,拉開了一邊窗簾。迎麵是大海,沙灘上的遊人幾乎都撤走了。明明早上還晴空萬裏,現在天上卻黑壓壓陰沉一片。雲層裏有刺眼的雷光在湧動。
要暴雨了。
這小東西估計還沒遊進海裏,就給浪拍上岸了。
陸括拉上窗簾。暫時歇了今天把魚放生回海裏的心思。
“陸先生。”管家在站在書房外,敲門,“剛剛陸夫人打來一通電話。”
“嗯。”陸括順手把書桌上的空杯遞給管家,“倒杯熱水送我房裏,我歇個午覺。”
管家接過空杯,“陸夫人問我陸先生來過這裏沒有。”又問,“陸先生要幾分燙的熱水?”
“你不都知道嗎?”陸括眼瞼漫不經心的垂著,“對了,那些魚缸不需要了,該扔的扔,該留的留。空放著,太占位置。”
管家微弓腰:“好的,陸先生。”
管家在這兒工作十餘年了,對陸括的性子摸得沒九十也有六七了。那所謂陸夫人,陸先生還真沒放眼裏過。
人人都說陸括性子是圈子裏出了名的好,模樣也俊,溫文爾雅的。但獨有真正近過陸括身的人才深諳,這綿羊瞧著越是軟綿無害,越可能是披著羊皮的狼。
…
陸括一向有午休的習慣,但他極淺眠,入睡慢,容易被吵醒。所以二芙一醒他就立馬察覺到了。
開始他還想起床,後邊感覺到那小東西的尾巴在他耳朵邊悄摸摸似的一掃一掃的,突然就存了逗她的心思,假裝沒醒。
二芙試探的甩了陸括幾尾巴,見人沒醒,小作精本精立馬有了壞主意。
她仗著自己身小,利索的趴到他臉上。對著那對整齊的眉毛甩開了她的小尾巴尖兒。
人魚尾巴尖可鋒利著呢!
陸括立馬就覺察不對勁了,伸手捏住她尾巴,微啞著剛睡醒的聲,“做什麼呢?壞東西。”
這可給二芙嚇得,尾巴用力甩,要掙脫開。嘴裏咕嚕念叨著什麼,瞪圓了眼。
陸括起身開燈,手裏還抓著小作精的作案工具,讓她不得動彈,嘰裏咕嚕在那裏念,瞪著他,瞧著挺生氣的。
陸括在浴室鏡子裏看清了自己被刮得亂七八糟的半邊眉毛,微挑了長眉。看向窩在他手掌心生悶氣的小作精。
這壞東西。
他還沒生氣,她倒先發製人,先氣上了。
“你削我眉毛。”陸括指著自己半邊眉毛讓她看,“寄人籬下膽子還那麼大,我等等就把你扔回海裏去。”
小作精不知道聽沒聽懂,一臉很氣的樣子。兩隻胳膊使勁兒拔她尾巴,想掙脫束縛。臉都給憋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