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應聲,陳文康身著織金錦衣,整個人氣質雖然陰鬱,但不可否認他樣貌端正,不刻意版著臉的時候自有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
方夢娘被一盆冷水潑醒,身子顫了顫,方才悠悠轉醒。
一抬眼,便能看見坐在輪椅上樣貌周正麵色和緩的陳文康。
“陳、陳公子……”
方夢娘還記得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她心中自有一番謀劃,見到陳文康時,便顧不得頭還暈著,連忙整理儀容,力求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在陳文康麵前。
但衣衫濕透,頭發也濕透,整個人都狼狽非常,若說先前尚且有五分姿色,那麼現在就隻剩下兩分。
但陳文康神色仍舊和緩,他端坐在輪椅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台階之下的方夢娘,溫聲詢問:“方小姐清醒了嗎?”
方夢娘拽著濕噠噠的衣角,心中既憤且悲,“清醒了。”
陳文康便越發舒緩了神色,“既然清醒了,那陳某,便有一樁事要拜托給方小姐。”
“……什麼事?”
陳文康看著自己的斷腿,唇角上揚,十分溫柔的笑了笑。
當然是,將害他斷腿的罪魁禍首抓回來。
陳府裏發生的一切,方瓊娘尚且不知。
她如今回到方府,隻覺得從前熟悉的一切事物都已經不在,思及去世的爹娘,再想起自己這些年經曆的種種,不由得悲從中來,回到自己房間大哭一場。
在宋知綰麵前堅強冷硬是真的,如今觸景生情也是真的,方瓊娘大哭一場之後,隻覺得渾身舒暢,爹娘已經去世,而她好不容易將爹娘畢生的心血從那一家子白眼狼手中奪回來,自然要遵循爹娘的遺願,將這製香的鋪子重新開起來,然後要活得漂漂亮亮的,叫九泉之下的至親切莫擔憂。
府中的下人基本上全都被發買了,隻剩下零星幾個不曾跟著方二叔一家欺負方瓊娘的,當然也不曾給過方瓊娘好臉色就是了,之前方家大伯在世時的下人全都被方二叔一家發買了,方瓊娘擦幹眼淚,推開房門就見四五個丫鬟小廝,都是年紀尚輕的,都惴惴不安的等在門外。
“事情經過,你們也該明了了,你們是我二叔買回來的下人,我本該也要將你們直接發買了的,但你們和我無冤無仇,不曾欺辱過我,我不是那鐵石心腸的人,如今府中沒有下人,尚且缺人使喚,便留你們在此,隻是能不能在府中徹底留下來,還是要靠你們自己。”
方瓊娘雖然年紀輕,但眉眼生得英氣,身板纖薄筆挺,自有一番別於溫婉柔媚的美麗,那些下人們聽得心頭一震,越發恭敬的低下頭去,口中稱是。
打點完了這些,方瓊娘點了兩個丫鬟,一道去往偏院。
那裏是整個方家最偏僻的院子,說是院子,其實隻有兩間瓦房,那裏住的是之前爹娘為她請的嬤嬤,用來教導方瓊娘規矩的,之後爹娘去世,剛開始的兩年便是這位嬤嬤護著方瓊娘,之後方瓊娘越來越大,方二嬸容不下她,便隨意栽贓了一個罪名在這嬤嬤頭上,將她關到了方父最偏僻的院子裏,每日隻給兩餐,任她自生自滅。
如果不是方二叔擔憂這嬤嬤手上還有大嫂留下來的製香方子,恐怕早就將這嬤嬤發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