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需要應對各種突發狀況的我們,輕輕鬆鬆又順順利利的到了宮門口。
我看著眼前巍峨莊肅一如往昔的正安門悄悄不解,從馬車上跳下後就走到了阿晚的身邊。
“怎麼會走這兒?”若我所記沒錯,塍王宮一共有正門八處,偏門十六處,又加角門五十四處。
其中,正門又分主門與副門,主門主對四方,隻有塍國曆代君主才能進入,而其餘皇室中人,有封賞有品階官職的可入正副門。
無封賞無品階官職的,則與在朝官員或有封賞的誥命夫人一般從偏門入。
至於其他無封無賞,又無皇室血統的則一律從角門近。
我們……不也該像上次那樣,從角門裏入麼?
怎麼會在這偏門前停下。
秋月對我所提出的疑問,淡淡回了句,“這是陛下安排的,諸位就請跟婢子入宮吧!”
陛下?衍文帝?我盯著那偏門屋簷上立著的那幾個神獸像出了會兒神。
阿晚怕秋月注意到我出神忙不做聲響的走到了我左邊。
“也不好好走路,在想什麼?”
看著十年如一日不變分毫的景色,我道,“今兒的天倒是比那天的要好。”
“那天?”他隻一下便明白了我話裏的意思,點了點頭,同意道,“是要好很多。”
衍文十四年,我被堪比皇後規格的十二副鑾駕,正式迎回宮中。
回宮的那一天,我也像今天這樣悄悄的湊到了阿晚的身邊,貼著他的耳說了句話。
“為君者是不是該為社稷死?”
是或不是?話本子裏得到的結論被我念叨了整整六年。
話本子是阿晚送給我的,可當我將這句話轉述給他聽的時候,他卻隻是笑了笑,沒有附和也沒有反對。隻這落在我的眼裏,便已經是否認了。
所以,我又將這句話轉述給了更多的人聽,他們的反應倒是和阿晚的不一樣,他們……
那是我九歲入侯府後挨得第一次罵,也是,唯一一次。
那幫山羊胡蓄的老長的學者指著我的鼻子,罵我荒謬,他們說,“君王自要淩駕於一切!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一切裏包括金銀,包括百姓,也包括社稷。
雙拳難敵四手,我一張嘴同樣講不過一群的嘴,我哭喪著臉回到如風閣,閣中端坐著阿晚,他看向我,幸災樂禍,“我說了吧,你那道理太超俗,沒人會聽的!”
我“哦”了聲,整個人懶懶的坐到了他的邊上,“就算沒人聽,我也覺得對。”就在我以為他會就他的“真理”再狠狠的勸解我一番的時候,他不知從何處掏出個粘了灰的糖茶花糕,遞到我麵前,說,“喏,給你從小廚房裏偷來的,吃吧!”
我笑嘻嘻的從他手上接過茶花糕,輕吹了吹上頭沾染的薄灰,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哢嚓,哢嚓”餅餌被貝齒咬開又在口中慢慢融化。
“慢點吃,小心你的牙,再牙疼我就不給你偷拿甜食了,若叫娘知道了,我又要挨打!”
“知道了知道了!”語調裏盡是敷衍,我咬著茶花糕盯向他,每次都是再也不,你倒是實施個一次兩次啊!
他聽出我的敷衍,倒是難得的沒跟我對吵,不惱也不怒的靜坐在那,夕陽西下,赤橙色的餘暉灑滿了如風閣。
我和他並肩而坐的身影叫光拉的老長,那個時候歲月靜好,一切安然。
那個時候,我叫檸月,跟他姓,他名衾字非晚,姓齊。還是滿安陽城裏最隨性肆意的小侯爺。
而我寄居他家,非奴非仆,非主非客,若非要論個關係,大概也隻能說我救過他,是這齊府的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