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扇了扇長睫,是了,滿朝文武裏,怨恨著端毅侯,不想讓他生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首當其衝的就該是那文官之首陸太師。
陸家早些年也曾試圖謀求兵權,可就在得手之際,端毅侯異軍突起,掌了西南的兵不說還管著皇城衛。
若無端毅侯,他陸家該文武通吃才是,也不用等到景明朝,等著東南方的徐將軍病故才再有機會了。
“那就讓元陽,做殺他們的那個人!”能假死一次,便能有第二次,重點在於殺他們的這個人是誰!
與其在暗處護著他們防備著所有人,倒不如我挑出來,把一切都翻麵上來。
他放下手裏的畫筆,癱坐到椅子上,盯著我的眼看了好久,“你?”
“是!”我把之前跟蘇佑的說辭又改了改的再說了一遍給他聽。
“因愛生恨,放你這個年紀倒也說得通。”
“因愛生恨,放元陽這一十六歲的姑娘身上確實說的通,不過卻還不夠。”
“哦?還差什麼,你且說來聽聽!”
我理了理思緒,想著衍文帝自剛才開始就釋放出來的信號,他想保端毅侯的心應該不假。
要不然,不會給我看那封信,要不然,也不會告訴我他上次放過他們是因為有人買了他們的命,這裏的買肯定不指錢財,他都是一國之君了,還會缺錢麼?
以“事”換命,作以為買,上一次應該也是有人替他做了件事,才換了端毅侯的生。
這一次,必然也是一樣。他既有求於我,那應允也當作數。
我心頭懸著的刀在想到這兒後徹底的放了下來,慢條斯理的站直了身子,跟他說道著我的殺人計劃。
普一開口,我就跟衍文帝說,自己需要他的幫忙。不是要他幫我去殺,而是打馬虎眼。
我派人出宮暗殺端毅侯的這件事恐怕瞞不過眼線覆蓋滿朝的陸太師,屆時,他必然會借由其他事項入宮,試探他是否知情。
那個時候,他隻要略微的表現出點疑惑,然後再提一句他在看這密信時我曾經在場,他以為我不懂南乾文字所以就沒有避開我。反正,就是坐實了我會知道端毅侯沒死的可能。
要是他演技過關,能再支支吾吾的表露點,我可能會為了討好他,而自作主張的派人殺了叛國罪臣就再好不過了。
我相信,機警如陸太師,在聽了他這話後,肯定會先派人去查,我到底會不會南乾文字。
一旦證實我會,這理由就立起來了。
“機警如太師?”衍文帝突然打斷我的話,提著我誇讚陸太師的幾個字,陰陽怪氣的叨了兩句。
我沒懂他這又鬧的哪門子瘋,便沒搭話。自顧自的接著我剛斷掉的話又接了上去。
我說,刺殺一事需要一波三折才會顯得真實,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我會讓派出的人先失利個一兩次,做出個刺客無能的假象。
再然後,就是以合作為名,求上太師府,讓他的人也參與其中,隻有這樣,殺手得逞時,他才會信,他們真的死了。
“太師為官多年,你這樣的把戲他恐怕不會信。”他畫的正歡的手頓了頓,出言,嘲笑著我想法的天真。
誠然,就像衍文帝說的,陸太師是塊老薑,要比我要辣的多,但再辣的薑也有個度,屬他陸太師的底就是權利。
他想扶蘇佑上位,好以再延他陸半朝的輝煌。可天不遂他願,衍文帝如今最信任的卻是文華皇後膝下的養子蘇秦鶴。
他除不了衍文帝,也殺不了蘇秦鶴此刻正是前路漫漫,又沒後路可退的時候。
所以蘇佑,就是我說服他跟我合作的敲門磚。
我這什麼都沒的公主,唯有的就是這個嫡字。
對端毅侯的恨與對權利的向往,他縱是滿腹疑慮也大概率會被我說服,同意合作,再譴人跟我一起去殺端毅侯。
“哈哈哈哈……”衍文帝聽了我的話,忽而大笑,大笑過後,他問,“你說的這般輕鬆,那你有人麼?殺人可不是提筆寫字那麼簡單的事。”
殺人不比寫字,這點我當然知道,我身邊所用的人不多,除了一個他剛給我的尹平羌外竟無他人,但……
架不住我有白螺啊!
從亂葬崗回來的那天晚上,阿晚像是有預感似的把安陽城裏,曾屬齊家軍麾下的將士,忠心且有能力的人都說了一通,我怕忘記就開著白螺一一記了下來。
剛看到信箋得知端毅侯還活著的時候,我衝出腦海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召齊了那些人護著他們殺出一條血路來。
可後來,越想越覺得可操作性不大,這世上隻有一生做賊的,哪有終日防賊的。
除非叫那賊知道,寶物已沒。
“今日之前元陽沒有,可現在,陛下不正給元陽的伏辰宮送了個武藝高超,且從不失手的人來?”齊家的人不能明著跟他說,這才送上門的尹平羌,倒正好可拿來回他。
“你看看,朕這畫怎麼樣?”我走後,大約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衍文帝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