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茶水飲盡,他握杯於手,靜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實話實說肯定是不行的,畢竟,他在回來前剛答應過晟武帝絕不會讓蘇江的心血付諸東流。
可要是讓他編個瞎話騙她……他倒是做的出,可也要她信啊!她本來就不喜歡他,沒有情愛的蠱惑,她看事情的態度清醒的很。
所以蘇淮知道,他騙不了她。
“怎麼這個眼神看我?”終於,還是陸娥姿自己打破了這個相顧無言的僵硬局麵,唇角彌散出冷意,她不帶表情的站在那,注視著他,“陛下把你攔住,可有罵你?
穆家和孟家遭了那麼大的罪,你雖然明麵上沒有被罰一點,但在勤政殿裏應該也被罵的不輕吧!”這不是陸娥姿在自欺欺人的給他找補借口,她對他無情,所以用不著自欺欺人,她是在炸他,看他對自己態度是什麼樣的。
是無所謂,所以會順著自己的話編下去,把這事掀過,他做他的成王,她做他的成王側妃。
還是如求娶之日跟她說的一見傾心,情根難拔。所以,舍不得欺瞞,舍不得敷衍。
蘇淮自然是後一種,因為心慕,所以據實相告,他說,“我已被父皇,冊立為東宮太子,明日就可測算良辰,舉家搬遷,移至東宮。”
這是晟武帝在聽過左應監將蘇淮以重華之名所發的誓後做出的決定,送信的人被晟武帝特賜了快馬,所以能趕在他到成王府前,把這事告訴他。
“東宮太子啊!”她淺抿了抿了唇,看不出喜怒道,“那我豈不是要成為你的良娣了?”
蘇淮隨著應和了一聲,“是,我會給蘿兒僅次於太子妃的榮寵,我永遠也不會辜負蘿兒。”
她撇開他拉著自己的手,笑了笑,“一朝太子,一國儲君,你今後的權勢應該會比現在大上很多,此次翻案不行,你可有想著再替姐姐和蘇江太子謀劃?”
他愁籠滿臉,道,“蘿兒,這事恐怕今後咱們都不能提了。”
“為什麼?”此刻的陸娥姿態度還是很好,麵容婉婉,體態合宜。
蘇淮道,“今日龍庭發怒,父皇已於乾元殿傳旨下令,說大哥屯兵自重私鑄兵器已犯欺君,後又聯太醫給其下藥,意圖弑君,大哥賊子之心,他不懲難安。
然,人亡事休,他為一國之君亦是一人之父,古言曰,子不教父之過,大哥罪此,父皇大過難略,今他廢了大哥的太子位,又要了他的性命。
那這事便已經了結他,若有再提者,便同罪論處。”
“所以,殿下是要為了自己的東宮之位,忘卻廢太子的冤楚,也要忘卻自己的初心,及,對妾的承諾了,是嗎?”
無論是在嫁給蘇淮前,還是嫁給蘇淮後,她好像都沒叫過他“殿下”,未婚前關係近的時候她叫的是“淮哥哥”,成婚生惡後,她跟他之間也隻是“你”來“我”往,就跟市井之間的小夫妻一樣。
這麼認真又合規矩的稱呼,蘇淮還是頭一次從她口裏聽到,“蘿兒,你該懂我的,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懂的啊!我不是為了權利就會舍棄親情,拋棄舊愛的人,我對你的心,對大哥的心,這麼多年,你該知道。”
她彎著無光的眉眼,微微的往後退了一步,“妾知道。殿下是何種人,妾現在,都知道了。
妾身子乏了,就不在這陪殿下品茗聞香了,妾告退。”
“蘿兒!”他抓住她臂膀,麵帶懇求。
她清冷冷撇掉,“妾忽然想起,今早給寫的經書還沒有供到佛前,再過半月就是姐姐誕辰了,妾想在那之前將供奉過的經書燒祭給她。
這點小事,殿下應該會應允的,對吧?”
他點頭,“可以,當然可以,蘿兒還想要什麼經書,我都可以派人去給你找,要多少都可以。”
她婉拒道,“不必了,妾知道,殿下愛重妾,時辰不早了,妾真的該回去了。”
裙擺曳地,她在出門的那一刹突然停住腳步,回首朝他道,“秦家今天送了很多安胎的草藥來府裏,妾都已經安排著送去王妃那了。
說來,妾還沒來得及恭祝殿下,恭喜殿下王妃娘娘有喜了,您快要做父王了呢!
殿下可還開心?”
蘇淮的心裏“咯噔”了一下,忙解釋道,“蘿兒,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是那太醫說婦人懷胎前三個月最為小心,不可讓太多的人知道她的存在,怕會嚇到她,所以我才瞞著你不告訴你的。”
陸娥姿道,“殿下與妾解釋什麼?殿下此舉倒讓妾覺得,妾若早真知道了王妃娘娘懷有身孕,會心生嫉妒的害了她似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他又啞口了,未成帝王前的蘇淮嘴皮子好像很不利索,動不動就被人懟的啞住。半點也沒後期,逼迫我時的口若懸河。
“殿下想的沒錯。”冷不丁的她話鋒一轉,話意也迅速打轉,“殿下應該還記得此前妾說的吧!”
陸娥姿早在見蘇淮的第一麵時就直截了當的告訴過他,陸清姿是她的唯一,任何敢欺負陸清姿的人,她陸娥姿第一個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