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總是充滿了溫度,以至於每每回想,心潮都會滾燙,一並灼熱了眼眶。
顧聿銘就在旁邊,眼睜睜的看著她紅了眶,心頭揪痛,“沒吃的話一起吃吧。我再去做一碗。”
到底是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剛剛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此刻聽到雲吞,流著口水,皺了皺那通紅的鼻尖,篤定地點點頭,“是的,是的,媽咪,泥嚐嚐,叔叔做的可好吃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泥說得那個……”
陳寂捂住了陳若生的嘴,她有些慌亂地垂下睫毛,“我不吃。”
心頭卻大剌剌地鬆了口氣。
還好,他沒告訴若生他就是他的親生父親。
顧聿銘像是聽出他們的暗語,那向來桀驁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哀求,“吃吃吧,是你喜歡的福記雲吞的味道。”
福記雲吞,四個字,針一樣的紮進了陳寂的心上。
她像是刺蝟瞬間蜷起了身子,露出渾身的刺,戳向顧聿銘,“我不吃,也不想吃!顧先生,人都是會變的,從前喜歡不代表現在喜歡。麻煩你讓開,我要回去了。”
她沒有給顧聿銘反駁的餘地,撞開顧聿銘,抱著陳若生透進了風雪中。
Aaron就在旁邊看著這場鬧劇,一忽兒才回過神來,連忙道:“我去送他們。”
急促的腳步聲,伴著汽車轟鳴的聲,在顧聿銘耳裏漸漸遠去。
他動了動那被冷風吹得有些僵澀的腳,走近廚房,重新做了一碗。
陳寂冰冷的話突然響在了腦海,“從前喜歡不代表現在喜歡。”
眼睛在熱氣的蒸騰下有些濕潤,他眨了眨,穩穩地撈起那一碗雲吞,放到了桌子上。
他坐下來,看著眼前的熱騰騰的雲吞,麵前是陳若生那碗冷掉的雲吞。
好像他們都在自己的身邊,溫軟在,若生也在。
空蕩的房間突然傳出他的一聲低語,“你從前最喜歡吃這個了,你現在怎麼會不喜歡呢?”
“溺過水的孩子,就真的不會再喜歡海了嗎?”
他有些嘲諷地勾起嘴角,神情落寞地把若生那碗拿了過來,然後看著那碗熱騰騰的雲吞,露出前所未有的向往,“溫軟,快吃。我也吃了。”
顧聿銘咬了一口雲吞,肉涼掉吃在嘴裏有些發腥,他強忍著咽下,卻沒忍得住,那含著眼眶裏的淚。
陳寂握著方向盤,行駛在倫敦的街頭上。
緊閉的車窗外是冷冷呼嘯的風,吹得Aaron心驚膽戰。
長久的寂靜後,陳寂終於開了口,“你和顧聿銘是朋友。”
Aaron沉默了。
陳寂笑了一聲,又問:“當初你醉倒在街頭遇到我,是顧聿銘安排的?包括我這麼些年在你手底下工作也是他授意的?”
雖然是疑問,但語氣格外肯定。
聽得Aaron忍不住縮了脖子,盡力把身子埋進車座裏。
“我這麼多年的努力,原來都是笑話。我還以為,我真有能力,原來真的如瑞貝卡所說,我不過是靠顧聿銘上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