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燁雲坐在主位,高燁景就坐在高燁雲的身邊。有好幾個人上前想要敬酒,高燁景自是不買賬的,高燁雲笑著擋掉了幾個人的敬酒之後,其餘的人見狀,自然也是不敢上前的。
眾位賓客說說笑笑,宴會一度十分熱鬧。
看著眼前這樣的景象,實在是難以想象城外還有無數的災民正在忍饑挨餓,流離失所,在臨時搭建的住處淒涼度日。
宴會正酣之時,高燁雲喟然長歎一聲。
賓客們循聲,紛紛看向高燁雲,不知何意,又不敢問其故。
身邊的高燁景放下手中的酒杯,問道:“二哥,今日的酒菜都是邊城有名的廚子精心做出來的菜肴,不知是不是不合二哥的胃口?”
高燁雲端起酒杯,飲了一口悶酒,又是一聲長歎。賓客們皆放下手中的筷子和酒杯,歌姬們也停止了彈唱。
這時,高燁雲才緩緩開口,道:“今日本是高興的日子,原不應該做這般模樣,隻是,本王才剛想起杜工部的一句詩詞,不免感到哀傷,長籲短歎,掃了諸位的雅興。”
“不知雲王說的是何詩詞?”一位賓客問道。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高燁雲說罷,微微皺眉,繼續道,“諸位想想,這句詩說的豈不就是我們眼下的情況嗎?”
看見賓客們都沒有說話,高燁雲繼續道:“我們在此把酒痛飲,大飽口福,又有管弦絲竹之音相伴。這便讓本王想起這城中和城外的無數災民正在風餐露宿,饑腸轆轆啊!”
這句話頗為破壞氣氛,一時之間,眾人都不知道該怎麼答話。
這些賓客是講究自己的聲名,遇上災荒之時,也會稍微救濟一下鄉鄰百姓。但畢竟救濟是救濟,不會為了這樣多的百姓,讓自己沒了歡樂。
能夠拿出一點糧米出來賑點稀粥,已經是難得的了。
高燁雲見眾人還是緘默不語,繼續說道:“今日開宴慶祝剿匪大獲全勝,本王聽聞副將說,承蒙各位厚愛,竟收到了不少的糧食。本王現在決定將今日所收到的所有糧食,一半作為軍中的軍糧之用,一半作為賑災之用。”
而後,高燁雲看向副將,道:“副將,你且算算,這些糧食賑災是否足夠?”
副將命人將算籌拿上來,開始在桌上慢慢擺弄計算起來。
眾人的心裏不知怎的,有些不好的預感。
副將計算了好一陣子,而後,將算盤收起來,道:“回雲王,今年的災情十分嚴重,老百姓們顆粒無收。
眼下災情雖有緩解,但是,畢竟還是要等到來年的春耕,若是明年的天時較好,那也得等到夏末才能收糧。
若是從現在算起,就至少要一年的時間,百姓們才能有所收成。”
副將滔滔不絕一大段話,高燁雲問道:“若是這樣,那賑災,不就是要賑一年的災了?”
“回雲王,正是這樣。邊城內的百姓中,有二三十萬的斷了糧食,需要賑災的。另外,潯廣城和南城的百姓也不斷湧來,若是算起來,需要賑濟的災民,少說也得有個四五十萬人。”
“這麼多人,那麼需要的糧食是多少?”高燁雲聽了副將的話,問道。
“一個成年的男性,每日需要的糧食是兩升。當然,現在時節不好,按照最低的標準計算的話,平均每個人一天半升的糧食,一年的口糧也是需要一石左右。五十萬人就是需要五十萬石的糧食了!”
“需要這麼多?”高燁雲佯裝吃驚的樣子,道。
“這已經是按照最低的標準了,要是再弄點野菜之類的,或許就能熬過去了!一天半升,一年一石,細細算下來,每月不過十斤的糧食,這一天也才三兩罷了!”副將回道。
聽到這裏,高燁雲沉思了片刻,搖了搖頭。
副將見裝,問道:“雲王,可是我哪裏算錯了?”
高燁雲道:“你方才的計算中還少算了一樣的東西。那就是這些糧食都是沒有脫殼的,若是脫殼的話,那便隻剩下七成左右了。”
高燁雲繼續算道:“若是一個人平均每天半升糧食,算起來才不過多少?短時間內,百姓們還能挨過去,但是這一年的時間,即便是能挨過去,隻怕身體也會垮掉了。”
“雲王覺得按照多少算才合理?”副將問道。
“就按每人一天一升的糧食算吧。脫殼之後,隻剩下七成了。如此一年下來,便是一百萬石的糧食了!”
“雲王,我們現在手中的剿匪獲得的糧食,加上方才各位賓客所捐贈的糧食,不過隻有五十萬石的糧食白了,這樣算來,還需要五十萬石的糧食才行。”副將的話讓在座的人心神微微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