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回到公子府住處,便見小月正帶著贏陰嫚在庭院中練武。
贏陰嫚對拳法和槍法都沒興趣,隻對劍法情有獨鍾。
她修煉易筋鍛骨篇幾個月,如今大秦的鐵劍重量又大幅度下降,她已經可以輕鬆駕馭。
兩人一個教得用心,一個學得認真,進境倒是頗為不慢,已經有了那麼些樣子。
見到李慕回來,兩人停下教習,笑著打招呼道:“高卿(老哥)。”
李慕上前見禮:“見過公主殿下。”
贏陰嫚擺擺手道:“不必多禮,方才兄長派人來告知,等你回來便請你即刻去見他,與你有要事相商。”
李慕道:“那臣先去見公子,小月,注意勞逸結合,不可累著公主。”
小月笑道:“老哥放心,公主比你想象的能吃苦。”
贏陰嫚聞言嘻嘻一笑,臉上略有得色。
李慕見狀心下暗暗好笑,練練劍就叫能吃苦?如果讓你照這個世界的法門練,不知道你還能不能這麼得意。
不過他麵上卻是並無異色,隻是微笑讚道:“畢竟虎父無犬女,陛下當年也是親自帶過兵,上過戰場的,公主殿下又怎麼會差?”
“那你們好好練吧!我先去看看公子有什麼吩咐。”
李慕離開自己的院子,找人問明扶蘇所在後,便直接走了過去。
此時扶蘇在書房,跪坐在案桌後手握一卷竹簡。
見到高要回來,他放下手中竹簡,微笑道:“高卿會見故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沒好好喝兩杯嗎?”
紙張畢竟才剛剛問世不久,李慕雖已將“活字印刷術”拋出去,但印書總也需要一些時間。
想要將所有竹簡轉化為書籍,終究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李慕在扶蘇對麵跪坐下來,微笑道:“屬下那故友最近心情不佳,無心閑敘,屬下開導幾句便回來了,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會友是李慕的私事,扶蘇倒是沒什麼興趣,問一句也隻是略表關心而已。
扶蘇興致勃勃的道:“高卿可還記得,你我初見時曾討論過,關於化解六國遺民對大秦的仇視,令他們歸心的事?”
李慕頷首道:“自然記得,公子近年來不是一直在做嗎?”
扶蘇歎了口氣,道:“雖然一直在做,但收效甚微,主要是六國遺民散落各地,我無從入手,居於鹹陽的人畢竟是少數。”
“所以最近我有一個設想,想與高卿商談一二。”
李慕伸了伸手,道:“公子請說。”
扶蘇道:“我擬開設一所‘舉賢堂’,招納天下賢良之士為國效力,其中重點招納六國遺民。”
“待將人聚攏起來後,我們再一一設法化解他們心中的怨仇,高卿意下如何?”
“這個嘛……”李慕眉頭微蹙,沉吟不語,狀似在認真思索的模樣。
扶蘇也不催他,任他考慮。
畢竟此事事關重大,他自己所思所想,難免會有考慮不周之處,李慕有大才,他的意見非常重要。
當然,移魂大法的影響也是一個主要原因,在扶蘇潛意識中,李慕是這世上最值得他信任的人,也是他最大的倚仗。
片刻之後,李慕開口道:“公子這個想法是極好的,與其讓六國遺民分散天下,不知道暗地裏在謀劃些什麼,不如將他們集中起來,放在眼皮子底下。”
“屆時能放下仇恨,為我所用的自然是極好,即便無法收服的,至少咱們也能掌握他們的行蹤。”
扶蘇恍然,他為人寬仁得過了頭,倒是沒往這個方向去考慮,隻是想著六國遺民分散在各地,他想一一化解怨仇都沒機會。
如此將人集中起來,也方便他攻略,可卻沒想到,此舉還有這等好處。
他高興的道:“這麼說高卿認為此舉可行?”
李慕微笑頷首道:“公子此舉對大秦大有好處,自然是可行的,不過公子仁義,卻不敢保證所有人都跟咱們講仁義。”
“所以這防範措施是必須要有的,否則萬一有人假意投效,待身居高位,掌握大權之後,對大秦的危害,或許會比在野作亂還要大。”
在說這番話時,李慕心底大感古怪別扭,因為這怎麼看,都像是在說他自己。
扶蘇心下一凜,凝重的道:“高卿所慮不無道理,不知高卿認為,我們該如何防範?”
李慕道:“很簡單,建立一個秘密情報組織,專司暗中監視六國遺民。”
“這個組織的人必須精通潛伏偽裝,咱們防備六國遺民,卻絕不能讓他們知道咱們在防備他們。”
“那些可以確定已是真正歸心之人,咱們便可以撤掉監視,那些行為有異的,便持續監視,若有異動,當即果斷拿下。”
“如此一來,可保萬無一失。”
“這……”對於這個提議,扶蘇有些遲疑,接納了別人的投效,卻又加以防備,這與他的價值觀相悖。
李慕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開口勸道:“屬下知道,公子向來奉行疑人勿用,用人不疑,如此方能得到他人衷心擁戴。”
“對秦人來說的確如此,因為他們的切身利益,乃是與大秦緊緊綁在一起的,隻有大秦強盛,他們才能過得更好。”
“但對六國貴族遺民來說,光複本國,自己做權貴才是他們的追求,畢竟真心愛民之人,終究是少數。”
扶蘇凝重的道:“高卿所言卻也有理,不過如今我大秦兵多糧足,因高卿之功,軍力也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強了何止一籌。”
“便是六國遺民聯合起來,又能聚攏多少兵力?他們想要複國,根本就是癡人說夢,螳臂當車,又怎會如此不智?”
李慕輕歎一聲,道:“公子,屬下視公子如腹心,有些本不該說的話,屬下也願意與公子說,請公子細細思量。”
扶蘇聞言欣慰的道:“高卿視我為腹心,我亦視高卿如手足,你盡管直言,我絕不怪罪。”
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李慕正色道:“敢問公子,你覺得當今天下,百姓過得如何?”
扶蘇道:“如今天下一統,再不複諸國亂戰時的舊景,除邊陲之地偶受外族侵擾,大部分百姓還是能安居樂業,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