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寧原是在一個醫館門口遇到丁瑤的。聽聞丁氏醫館生了七個阿姊,才得了一個繼承家族醫術的弟弟。
丁瑤是丁氏醫館的長女。
宛寧有時候會問她,“你覺得什麼樣的病例最難治?”
丁瑤想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我覺得最難的是學醫的時候。我說的並不是學醫很難,我指的是…”
她頓了頓,說:“別的同齡女孩會讓我和她們一起玩,一起繡帕子。我的爹娘會告訴我,我讀書識字的目的是為了我以後成婚的時候不能一點也聽不懂丈夫在說什麼,哦對,他們素來青睞讀書人的女婿。等我再大一些,我身邊的女孩比我還要小一些的都定了親,而我的妹妹因為我的名聲不好,還要待字閨中。我學醫的時候,我是說大部分的時候,我都在思考我有沒有做錯。”
“宛寧,你有思考過你讀書是一件錯事嗎?”
宛寧沉吟片刻,回答道:“我卻是受過一些刻板的待遇,覺得我不如男子讀書好,但是時間稍久些,這些印象就會不攻而破。我的母親從不阻止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總說,能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本身就是了不起的事了。”
“丁瑤,所以你也很了不起。”
丁瑤有些失笑,但女孩目光很堅定,她心中又感到了幾分暖意,她說:“真想知道你母親是什麼樣的人。”
宛寧想了想,說:“三言兩語我也說不清楚,也許你們有一天會見麵的。”
丁瑤沒能這麼早見到陸令,卻先見到了阿紫。
毫無疑問,阿紫是陸令在旱災裏收留的人中最合心意的女孩。
大水之後就是時疫,穎城的情況還算好,周邊的小城就不容樂觀了。
穎城各個大小醫館都布起了義診,丁瑤也想,但她沒辦法代表丁氏。
“我有辦法能讓丁姐姐布診,隻是不能用丁氏的名義。”
丁瑤並不在乎這些虛名,能學有所用就是現在的她認為最想達成的理想了。
宛寧快馬送了一封信給陸令,因是突然來信,倒是耽誤了三兩天,惹得丁瑤好生不安心,若是早早判了死刑也不會不安,偏偏懸而未決,惹得丁瑤心癢癢。
二人沒有等來陸令的回信,等來了阿紫。
她穿著紫色棉布裙,頭上戴了一支素銀的釵,行頭並不多富麗,看上去早已沒有去年的小家子氣了。
“阿紫妹妹,可是母親讓你來的?”
阿紫點了點頭,說:“按理說,夫人並未見過丁瑤本人,不知其是否真有本事。但即是陸姑娘想做的,夫人為人父母,自然全力支持。夫人給了我銀票,我一路過來之時便買了不少藥材。二則,夫人派我來,便是給丁女醫打副手的,讓丁女醫義診時沒有後顧之憂。”
丁瑤立即高興了起來,阿紫又說:“隻有一樁,是夫人的意思:義診的名號須得是陸,並且無論男女老少,但凡有流離失所想投奔夫人者,可以登名造冊,等災情穩定以後,我一並帶回。”
這對丁瑤來說不算什麼事,能讓她布診,得以實操,對她來說就是天大的好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