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歲大的男孩子，被撕成條的破床單結結實實捆著，像條蟲一樣在地上不斷掙紮。
我快步過去把他嘴裏塞的毛巾拿掉，然後幫他鬆綁。
“媽，你怎麼能這樣對弟弟？”
我媽雙手抱著肚子站在門口。
“我有什麼辦法？帶他出門又不方便，不帶他他自己還會亂跑，我隻能捆著他了。”
弟弟被鬆開，整個人呆呆看著我，對我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
“姐姐，姐姐好好！”
他說話吐字不清，連長相也明顯帶著智障兒童的特點，眼距很寬，還會不自覺地流口水。
但我能從他那雙曈仁裏看出不諳世事的童真，這是一個雖然智力有缺陷，但卻很天真的孩子。
“他叫什麼？”
我拉過弟弟的手，把他從地上拽起來。
我媽一邊去收拾她和弟弟的東西，一邊回我：“哦，你叫他寶寶就行，他的智力隻有三歲，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大名，你叫了他也不會聽。”
我伸手幫弟弟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寶寶！至少在我媽心裏，他是個曾經被期待過的孩子。
“好了，思思，快走吧，趕緊去退房，不然過了12點又要多花80塊！”
看得出來，我媽是真的沒錢。
結帳時她拿回一百元押金，趕緊塞進了身上的舊皮包裏。
我一手拖著她的行李箱，另一手牽著四處好奇打量的弟弟。
走到街邊打車時，弟弟從地上撿了個別人扔的可樂罐，送到嘴邊就要喝。
我趕緊攔住他：“這個不能喝，髒！”
弟弟緊抓可樂罐不放：“要喝，可樂，要喝，可樂……”
我把他塞到我媽手裏：“你看著他別讓他喝髒東西，我去給他買可樂。”
我媽用力打掉弟弟手裏的可樂罐，弟弟立馬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我可真是造了孽！怎麼生下你這麼個傻東西？”
我快步走回旅店，花了五塊錢買了罐可樂，這才哄好了弟弟。
坐上計程車，我媽還在報怨：“你看吧，帶著這麼個傻東西，我一天天什麼也別想做，氣都要被他氣死了！”
我拿出濕巾幫弟弟擦幹淨抹花的臉，看著他開心地喝著可樂，眼中洋溢著單純的快樂，心裏不由一陣陣酸楚。
誰能說我媽生了這樣一個孩子不是倒黴？
但弟弟也是無辜的，他又不想自己是個傻子。
“姐姐，喝，喝可樂！”
弟弟竟然把可樂罐送到我嘴邊，很大方地讓我喝。
我摸了摸他又髒又亂的頭發：“姐姐不喝，寶寶喝吧，寶寶真乖！”
我媽在旁邊一言不發地看著我們，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拿手肘碰了碰我。
“思思啊，你應該有錢吧？能不能幫一下媽？
我這馬上就要生了，要是寶寶他爸不能把事平了快點回來，我和你弟弟可怎麼辦啊？”
我看了一眼她碩大的肚子，隻覺特別諷刺！
說話也沒客氣：“你都這歲數了，幹嘛又生孩子？”
我媽眼神委屈地看著我：“媽也不想啊，可寶寶他這樣，我總不能連個健康的孩子都沒有吧？”
我頓時冷笑一聲：“那我呢？我不是你的孩子嗎？”
我媽這才察覺出自己失言，臉上一陣尷尬，眼神閃爍著抽了抽鼻子。
“其實……這是寶寶他爸的主意，你又不是他的女兒，媽嫁雞隨雞，這種事也不能不考慮人家的感受，你說是不是？”
不管她怎麼試圖找補，我的心裏還是很受傷。
我問她：“那我爸是誰？”
我媽抬手摸了摸腦門兒，表情古怪道：“你就別管他是誰了，反正已經死了！”
這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過我情願那個爸是死了，不然他也不管我，會讓我更受傷！
車子開到我住的小區，我牽著弟弟直接下了車，沒付錢，連行李也沒幫我媽拿。
我媽不大情願地付了車錢，司機幫她把行李箱拿下來，她拖著箱子緊追慢追在後頭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