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
一頂嶄新的鬥笠遞了過來,燕時目光深沉看了眼寧鈺,心無芥蒂接過。
“你知道我今日來?”
“廢話。”寧鈺睨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在這兒吹冷風是做什麼?賞景?”
說完,兀自調轉驢頭,慢悠悠往回走。
燕時催馬跟上,與她並肩前行。
隨行的親信見到主將的手勢,停在原地,直到一馬一驢走了一段距離,才催馬遠遠跟著。
“你知我此番前來,所為何事?”燕時不動聲色打量身旁的人。
與三年多前相比,似乎一點沒變,又似乎很不一樣。
神態眉宇間仍不夠陽剛,嘴角掛著微不可察的笑意,柔和親切,一動一靜顯的有些笨拙,細看還有些女兒態的嬌憨。
“你覺得呢?”
寧鈺不經意轉過頭,現場逮住一個偷看她的“癡漢”。
燕時急忙把頭擺正目視前方,佯裝若無其事,“你知道。”
“嗬!”寧鈺輕笑,假裝沒看出他的局促,“燕二公子說知道就知道嘍。”
“東江王,你不該將他帶到南裏,稍有不慎,會給南裏帶來禍端。”
燕時點到即止,在他看來,以小書生的聰明才智,斷不會做出兩敗俱傷之舉。
“怎麼,燕二公子這還沒入門呢,就開始替嶽家考慮了?不錯,孺子可教也。”
瞥了眼嬉皮笑臉寧鈺,燕時黑臉,“我在說正事。”
“我也沒開玩笑。”
將壓過眼睛的鬥笠往上抬了抬,餘光瞥向又偷偷瞅她的某人。
寧鈺漫不經心道:“東江王的主力軍雖敗,但分散各處的散兵遊勇也不少,振臂一呼,光是蜀地,二十萬人或許有困難,召集個十萬八萬卻是相當容易。”
“既知曉,就該將他交予我處置。”來的時候,燕時想了一路,也沒想通寧鈺帶走東江王意欲何為。
在他看來,小書生既然出手助他,便是無意爭奪天下。
既無意天下,抓東江王除了能瞻仰一番昔日梟雄的風姿,無半點實際用途,反而會讓人懷疑南裏軍的用心。
寧鈺勒停小紅燕。
“交給你處置?你打算如何處置?殺了?還是押解回關中交給昭國公?”
迎上寧鈺嚴肅的注視,燕時心頭升起一團迷霧。
有什麼念頭似要撥開迷霧,卻又被無形的屏障阻擋遲遲無法露出真容。
自叛徒李達始,到榮昌王,再到魯親王、隴西肅王、江南王、綠巾軍,前前後後四十多股勢力皆沒於他手,主將或主君,要麼被當場斬殺,要麼押送至關中交予父親處理。
過去四年,他從未有過片刻猶疑。
被一團迷霧攪擾心緒,更是不曾有過。
“有什麼話,但說無妨。”燕時凝視著宛若裝滿萬千星河的璀璨眸子,直覺小書生此舉或許與他有關。